从征兵处走出来，大辉与之前走进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或许真的是相由心生。
大辉阴着脸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看到他，有的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都以为他是失恋了或者求职失败了。
跟着大辉来的三个人也是一路上很沉默。
与大辉的消沉不同，他们三人没了来时的忐忑，印证完大辉的猜想后，他们心中卸去了重担。
尤其是瘦高个，他走起路来都带飘的，像是整个人都是羽毛做的一样。
四人就这么一前三后的走着，在大辉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一家报社门口。
报社早已关门了，连门口的保安大爷也都睡着了。
在门口站了约有一刻钟，小胖觉得这么跟着也不是办法，事情已然明了，他们几人总不能一直跟着他，但是就这么分开又怕他出什么事。
“那个...你来这里找谁啊？”
大辉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眼小区牌子和身后的三个人。
“哦哦，我到家了，你们也回去吧，我没事”
三个人看看报社，又看看他。
到家？可这里是报社啊...
相互对视了眼，他们都决定不揭穿大辉的谎言了。
那个之前笑起来，敢和太阳比谁更阳光的人消失了。
站在小胖三人面前的，是个皮笑肉不笑的憔悴年轻人。
“那我们...先走了？”
大辉对他们点点头，几人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消失在大辉视野后，他们找到了个没人的角落解除了分身术。
油女雀原本是想和大辉住在一起或者当邻居的。
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实在不好跟踪去天和小区了，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和小区里的人，撇开东西两栋楼，单单是北面火之国的人员居住的楼里，就有不少熟悉大辉的人。
现在和大辉住在一起，毫无疑问会暴露自己。
为了侦查大辉，他只得展开虫翼，飞到报社附近的高楼天台上歇会，看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望着满天繁星，油女雀又连同了与大辉的五感连接。
没有去叫醒门口的大爷，他沿着报社门口东边的方向走了差不多三四百米，闪身进到了一个道路很窄的小区里。
这里面也只有两栋居民楼，大辉的脚步很匆忙，甚至没有看清楚小区的名字，就来到了一个有些脏乱的楼道。
黑乎乎的楼道里，还能闻到死老鼠的味道。
踩在台阶上的脚偶尔还能感受到些异物感，像是踩到烟头或是小孩玩的石子了。
一路摸黑上到四楼，抬手敲了下西户的门。
“谁啊，大晚上的”
里面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困倦，隔着门都能闻到湿热的水气，像是有人在洗澡。
“三哥，是我大辉”
“大辉啊，来了啊别急”
脚步声由远及近，家门吱呀地打开了，闯入视线的是个一米七的年轻人。
他的头发末梢微微卷起，眼睛里满是欣喜，腰间绑缚着一条乳白色的浴巾。
给人的感觉很儒雅温和，像是上完课的老师。
兄弟两人寒暄着进了门，大辉刚坐到沙发上，和三哥聊了下近况。
得知三哥现在快混成主编了，他发自内心地替哥哥高兴。
“大晚上的你不去天和小区睡觉，来我这准是有事吧”
“是”
“有啥事为难的，跟哥说”
说到这大辉双腿并拢，两只手也抓在一起，颇有些紧张地问他。
“那个，报社那边有没有给编辑投稿的啊”
“有啊，每天都有，还有小学生给我们写段子的，别提多好笑了”
“额...我是说有没有那种，写征兵相关的”
“你说这个啊”
三哥沉默了，他的眼珠转来转去，像是在思索用词。
“有，而且大部分都是用血迹写的，多是写他们的家人去了战场没回来的”
“还有登寻人启事的，找的也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
听到这油女雀躺在天台上嗤嗤地笑出了声。
那些寻人启事，不少都是他分身写的假信。
为了将这个谣言坐实，他本人在跟着大辉的时候，也在指挥着他的人偶和分身们加班加点的造谣。
征兵处的人偶们，负责侦查军队那边的情报和为谣言背书，故意在抓人的时候让人看到。
分身主要负责卖惨和控诉火之国，以及最新了解的合约内容，也都借着分身之口全都告诉了火之国的国民们。
谎话，说一千遍就会变成真话，这个道理他再清楚不过了。
室内的大辉和他三哥交谈仍在继续，听到寻人启事之后，大辉感觉有一千只蚂蚁在啃咬头皮。
他双手在头顶抓来抓去，想要把这些不存在的蚂蚁抓住碾死。
征兵处长官没有骗我，他们真的是晚上去抓人了！
“怎么了老四，你没事吧？”
哥哥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他呆呆地侧过头去。
三哥眼球反射出的自己像是个木头做成的雕像，没有一点生气。
“我没事三哥，你们报社怎么处理这些信息的”
“你算是问到点上了，刚收到这些信没多久，就有个人来我们报社了，你猜猜看是谁”
没心思开玩笑猜谜的大辉，不识趣地摇了摇头。
“是个虎背熊腰的家伙，他穿着军装来的，你别说，把他军装脱了远远看过去，还真像一头站起来的黑熊”
这个形象，在大辉眼前又再度浮现出来。
就在不久前这个人还和自己交谈过，并对自己语重心长地聊了聊。
“他来了之后啊，就让我们把那些寻人启事和征兵的信息全部封锁了”
“说是他们调查过了，这些全部都是谣传，上级根本就没有让他们征兵”
“那人还自称是专门负责征兵事宜的最高长官，他说征兵的事纯粹是无稽之谈，士兵上街抓人的事情更是扯淡”
“上面根本没有给他们下命令，他手下的士兵们都放了快半个月假了”
至于三哥后面说的，他跟着那头熊去征兵处和军方核实身份的事，他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在三哥口若悬河地描述完这段奇妙经历后，大辉对三哥问出了此次来的目的。
“那你们给他们了吗？那些信件”
“给了呀，军队的人诶，你敢不给？”
看着三哥一副不知道内情的样子，他没来由地很是羡慕。
有时候，还真知道的越少越容易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