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错觉,看着那多在陈清芷头部绽开的鲜红玫瑰,我如是想到。
但是我知道,她恐怕是死了。我急忙爬下房顶,双手轻轻地将陈清芷的尸体翻了过来,她仰面躺我在一堆瓦砾间,双眼紧闭,额头处一个黑窟窿里正向外躺着血与脑浆似的东西。
我以食指在她鼻下一探,手又惊恐地立时抽了回来——死了,她是死了!我杀了她? 身旁德建突然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随之身后传来一句:“要掩埋尸体吗?”
我回头去看,说话人正站在我刚刚下来的屋顶上,赫然便是张宝庆,“我可以帮你!最好把她埋了,这里没有人,不会发现!”
“张宝庆!是你,是你哥哥把陈清芷推下来的!我们要找你们张家兄弟报仇!老子今天要宰了你!”我咬牙切齿,边说着身子已经翻上了屋顶。
“宰了我?要把我的头颅砸碎成我哥哥那样子?你很喜欢敲碎别人的脑袋吗?”
这小子说着,蹲在了张宝永的尸体边,他看着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突然问道:“这是你砸开的?啧啧,真想不到你的拳头这样硬,若是砸在我头上,岂不是几拳就会毙命!”
他笑嘻嘻地拎起了他哥哥已经毫无知觉的头颅,又突然撒开手,头颅就像跑了气的皮球,又落回屋顶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不过,谢谢你,谢谢你杀了我哥哥,他很厉害的,什么都要占独一份大的!他妈的!”这小子说着,朝着那颗已经没有进出气的头颅啐了一口痰。
“那你恨你弟弟吗?”我突然问道。
“那是个傻子,一个屌丝偏偏以为自己是情种,呸!不过要是没有他,恐怕你也找不到我们。是以我也恨他!”
“你还上了他喜欢的女人?”
“那女人又不喜欢他,我替他开心一下,不好吗?反正他也不敢!”
“是你杀了她?”
“嗯,杀了,用于祭坛的祭祀。”
“尸体呢?”
“你很关心吗?”
“找出来让她安心投胎,于我也是有好处的。”
“在大学城那边,有个芦苇荡沼泽地,沉到那里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问道:“如果,你可以帮我杀了你弟弟,你愿不愿意?”
“你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挑出来吗?在你们店里你不好动手,是以请我出手咯?”
张宝庆突然看向我,他眼中有种可以看出别人所有想法的精光。我心下颇感悚栗,是以急忙将眼神望向那句尸体。
见我不说话,张宝庆又继续说道:“我杀了他,事后你再杀了我,你就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能够看穿你心思的人了?
人一旦开始有了歹心,是收不了手的!你看,就像村口那句话——‘数罟不入洿池’,别看我没读过书,我也让我弟查过意思。
这话说的很对,密集的渔网就不要下水了,否则欲念会让你不肯放手的!”
“你说的很对!我是想杀了你,可是我能不能杀得了你难道不是要看你的本事吗?”
他听我这么说,又是一阵咯咯怪笑,捧腹的样子很是夸张,“你连我们最厉害的大哥都打死了,难道杀我还不是易如反掌了?”
“你们都说你们大哥最厉害,他到底有什么手段呢?”
“请允许我先不说出来好吗。”他忽又笑嘻嘻的,“难道不该掩埋这些尸体吗?”
“你有经验。是不是更应该把尸体拖到厂房里放了血当作祭品才好?”
“哦,你说的对哦,的确该如此。”
“我帮你。”
“那感激不尽。”
“只是请你告诉我,厂房的阵法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嗯,这个嘛,有必要告诉你吗?”
“既然要帮你,总该透露些情况。否则始终由你看透我内心的想法,而我却全然不知你的情况,总感觉没有保护而心感不安!”
“你说的对!”他放下本已拎起的老大的尸体,就坐在房顶边沿,双腿自然垂在屋檐外,又望了望我道:“坐这里!”
我走到了他身边,他说着点着了烟,自顾自地深吸一口:“我觉得你跟我真像!我想跟你做朋友,你比我那俩兄弟可有意思多了。”
“你真的能看出来我们的想法?”
“嗯,差不多吧。一般只要你心思有了恶的想法,我就可以看出来!”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而他,”张宝庆指了指身后那具尸体,“我哥,你不是好奇他有什么本事嘛,他连魂魄的怨念都可以看得出来,更别说人了,是以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役使恶邪!”
“那你可以看出我现在的想法吗?”我问道。
“不用看便知道啦,你不是想知道那个阵法的作用嘛。那个厂房的地上画满了线段,有的三条并列算是一组,有的则是五条!”
“是以质数为主吧?”
“对,你看出来了?质数是真正的阵法关键,目的在于炼扒皮邪,也就是降尸。”
“我见过!”
“哦?小老弟你也是见多识广啊。”
“我好奇的是让你做这个局的那位老人,他到底是谁?”
我此话一出,张宝森呆愣了片刻,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知道这个没啥好处,不知道的才好。”
“你怕他?”
“谁都怕他!”他似是陷入了一种既在眼前的恐惧,眼神中流露的惊骇神色根本无法收回去。
“他很厉害?”
“谈不上厉害,但是他可以调动你的所有恐惧,他以恐惧支配你的恐惧,以恐惧统摄你的恐惧!”
“听不太懂。”
他把最后一口烟狠狠吸进肺里,又把烟头向远处弹去。
复又起身对我说:“你大概不会见到他,因为他就是你恐惧得本身。他就是你的恐惧,是你的一部分!走吧,去把尸体拖到厂房里,有机会我会让你见见那人的!”
“机会?你恐怕没有机会了!”这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们回头去看,竟是那位张宝永。
此刻他正顶着那颗变形的头颅立在我们身后,那声音就从撕裂的嘴唇中挤了出来,一双已不为眼睑包裹的眼睛正盯着我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