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持续沉默着。
无论怎么说,信息量都实在太大了。
如果说太云的学姐就是秋的话,也就能解释这件事为什么会牵扯到01了。毕竟他们都是常驻玩家,在她连伊甸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旅行;一起战斗;一起经历生死。而且——
“可是,也有可能只是相似的人啊。”
她仍不死心地耷拉着脑袋说。
“不太可能。我只见过学姐一次,但她的气场我绝对忘不了。而且秋小姐是和团长一个时期的内测玩家,换算成现实时间,她至少一年以前就在伊甸门里了。学姐是差不多一年半以前消失的,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或谣言,我推测是由家属沟通压了下来。从时间来推算的话,前后也对得上。”
说到这里,太云也叹了口气。
“在学姐消失以后,她的一切学术成果都没有发生变动,只有这篇论文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我也是在经过多方努力调查这篇论文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份内容不一样的原稿,这里的内部人员似乎和学姐家有一些渊源,这份原稿是以半捐赠半寄放的形式存在于这里。只有和学姐相关的知情者来问他们才会出示。”
太云说完以后,两人又沉默了一小会儿,温软才又小声嘀咕:
“不过,到现在为止你说的这些,都和01现实的身份没关系吧?”
“啊,是没关系。不过换个角度思考的话,关系就大了。”
太云把论文原稿轻轻放到桌面上,确认周围没人在偷听以后,神色又严肃了几分。
“大小姐,你知道当初进行内测的一万人都是什么人吗。”
“啊……”
温软稍微回想了一下。
“基本是和KK有关系的人吧?内部员工、有重大贡献但身患重病的人,还有项目刚启动时捐过款的人什么的。”
“你觉得学姐属于哪一种?”
“呃……第二种吗?”
“答案是——哪种都不是。”
虽然这答案并不令人意外就是了。
欸,等下。
如果哪种都不是的话……那她是怎么获得内测资格的?
意识到重点的温软把惊讶的目光投过去,太云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她注意周边环境。
“现在你知道这两方之间的关系在哪里了吧?”
“可是,从没听说过啊?第四种途径什么的……”
“很简单。”
太云用指头敲敲档案。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学姐这篇论文消失的直接原因是提到过伊甸门。伊甸门的保密工作你应该知道做得有多严格吧?一切都是对外保密的,连部门和服务器组在哪里都不知道。所以不妨这样设想:这份原稿初次面世时,伊甸门这个项目还没有向大众公开。删除提及内容后,经过修改的论文仍然可以正常放出来。但随着学姐从现实世界的消失,同时伊甸门打算要公开面向世人进行内测——任何可能会被联想到与早期的伊甸门项目相关的个人资料都必须被截断。这不仅是保护伊甸门的隐私,也是在保护这批秘密拣选者的隐私。以我个人的能力调查到这里就不可能再有结果了,如果要继续深入,就必须得寻找能量更大的人进行协助。所以我才提出要联合调查的事。”
“嗯……你说的好像有道理。那,我现在怎么帮你?”
绕了一大圈来让她明白前因后果,现在终于能说最重要的部分了。太云打起精神压低声音,把自己目前的困境和之后的打算说给她听。
“我们就先把学姐和团长这样的人代称「保密者」吧。可以直接确定的一点是,保密者的资料重要性肯定是和伊甸门这个项目的核心资料同分量的。大小姐你家的情况是——”
“我家真的和伊甸门没什么关系啦。之前也抽空问过我家老爹了,他说负责伊甸门的分公司好像是独立于KK的,本质上比起分公司更像是合作关系?别的他也不清楚。”
“唔……合作关系吗。说不定是个新的思路。”
“所以说,我也没办法真的帮你点什么。”
“别这么说嘛,我本来也没想过能直接从你这边直接和伊甸门官方搭上线。真有这么容易的话我才要怀疑渠道的真实性了。”
看她满脸消极的表情,太云笑着安抚。
“大小姐,接下来能不能请你努努力继续发动你那边的情报渠道,打探一下和伊甸门官方有关系的人员?能找到内部员工就最好了,哪怕只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外人也好。”
“欸……好麻烦的。我家老爹工作也很忙,而且总不可能让他一个管理人员到处去问别的分公司的事吧。”
“不一定是麻烦叔叔本人嘛。其实最好是有能在各个分公司走动的人,这样就能比较方便地获取内部消息。不过这种人还挺难找,即便能找到,愿不愿意冒着风险分享情报也是个问题。”
“啊,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
被他一这么提醒,温软还真想起来一个符合条件的人。而且从身份来说也绝对比直接拜托老爹更轻松。
“真的假的?我就随口一提啊。”
“哎呀那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会问问他的。”
“行,那情报收集这边就交给你了,等有了进展咱们再抽个空接着商量吧。这不是个轻松活,得做好长期战的心理准备。”
事情有了着落,心情大好的太云看了眼手表,打算打道回府。
“嗯,这个点回去还能赶上食堂。怎么说大小姐,咱们就地解散?”
“唉……受不了,你约人出来都这种作风?”
“不会还要我请你吃饭吧。”
太云无辜地眨眨眼。
“我可只是个穷酸大学生而已,顶多也就能请你吃点平民小馆子。而且——这个时候团长应该已经在去攻坚城参与龙栖大树的讨伐战途中了。我是不想上线太晚错过外征,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去见团长?”
“我又不是非得跟着他……”
“在我看来敌军的攻势可不弱哟——你的敌军们。”
被戳到痛处,找不到话反驳的温软只好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我来的路上看到有个卖冰淇淋的推车摊,请你吃一个就算今天的酬劳了,怎么样?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只要马儿跑不给马吃草的恶魔。”
“……多亏你,我现在连吃冰淇淋的心情都没了。”
“别这么说嘛,咱们可是一条战线上的同志。”
“谁跟你这种老油条是同志!”
虽然嘴上不饶人,最后两人还是在冰淇淋摊前散了伙。撑着伞往回走的路上,温软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究竟是为了充满谜团的保密者们,抑或是为终于再度踏出家门的自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