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又有什么想法了？不妨说说看。”

　　听到迟安又要有建议提出，轩辕珞顿时来了浓浓的兴致。

　　“陛下是不是觉得，如今整个未央城中，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陛下并不能知晓？”

　　“你指的是……”

　　“朝中大臣，上至何时何处集会，说了些什么，下至晚上宠幸了哪个小妾，表现如何……”

　　“你怎么又说这些不正经的……”轩辕珞眉头微微皱起，打断了迟安的话，但接下来的瞬间，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你是说……探查朝中百官的一言一行？”

　　“正是如此，”迟安点了点头，“若是有这样一个机构，能够每时每刻，盯紧未央城上上下下一切的风吹草动，那么陛下便将在情报上占尽先机，诸如之前所谓黄家谋反之事，就能早有准备，定不会再陷入被动了。”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若是如此……是否有些不符仁君所为？”

　　轩辕珞最初确是心动，但很快，便显出了犹豫之色。

　　这确也不怪轩辕珞，毕竟，这样一个机构，确实能够起到监察百官之用，但难免有些见不得光，显得如同一个手腕残忍的暴君一般。

　　“陛下若是这般想，那便多虑了，”迟安笑笑，抬头仰望此时的天光，“君王之于社稷，如同日光之于大地，即便是圣恩浩荡，如何普照，亦有阴影。

　　陛下殊不知，水至清而无鱼？”

　　“水至清则无鱼吗……”

　　听了迟安的话，轩辕珞沉思了良久。

　　此时的轩辕珞突然觉得，自己从小就被父皇教导的帝王之道，到底是不是绝对正确的。

　　自己的父皇是个仁君，这毋庸置疑。

　　大越百姓的爱戴，便足以说明一切。

　　但父王兢兢业业，仁慈一生，又换来了什么呢？

　　晚年心力交瘁后，朝中便被窦衍大权独揽。

　　待到自己继位之时，朝中已是被那些结党营私之人把持，才以至于自己如今如此境况艰难。

　　若是没有迟安，还不知道，今天的大奉江山，是否还姓轩辕。

　　所以，一味的仁慈，真的能够让自己变成一名合格的帝王么？

　　“臣并没有资格与陛下讨论帝王之术，但臣明白的是，有些恶人，便只能用恶人来磨！当然，陛下并不需要做这个恶人，一个帝王的身边，需要有人站在阴影之中，解决阴影中的问题，也需要有人站在阳光之下，独揽一切不应被帝王之手沾上的鲜血。”

　　迟安一番铮铮之言，令轩辕珞不由得为之触动。

　　“就非得……有人去做这个牺牲？”

　　“何为牺牲呢？”迟安对着轩辕珞柔和一笑，瞬间便是令轩辕珞觉得倍感安慰，“能做这位陛下沾染鲜血的人，臣甘之如饴，只是这阴影中的人，还需陛下来寻了。”

　　“甘之如饴么……”

　　轩辕珞却也是没想到，迟安竟能怀着如此的心思。

　　“若你想要为朕背负骂名，朕不忍心。”

　　“陛下若是心忧此事，那大可不必，”迟安笑得十分坦然，“臣根本不在乎什么后人评说，臣所在乎的，只是这天下能够江山稳固，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受离乱至苦，而臣有生之年，亦能护得身边之人周全，无愧于心便可。”

　　“若是旁人说出此话，朕倒是不一定会相信，”轩辕珞转头，直视着迟安的双眼，目光之中神色复杂，“若这话是你说的，朕倒是还真的会百分百相信。”

　　“臣或许会欺瞒别人，但绝不会欺瞒陛下。”

　　“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了，只是你所说的这个想法，虽可行，但这统领之人，需心思缜密，身手上佳，最重要的，还需要对朕忠心耿耿，且需身在暗处……实在是有些难寻啊……”

　　轩辕珞说着，迟安心中亦是也有些纠结。

　　如今，轩辕珞身边鲜有忠心耿耿之人，此事确实是个十分难以解决的问题。

　　“陛下，若是如此，臣斗胆自荐。”

　　就在这时，一旁平日里都鲜有言语的裴紫英，竟破天荒的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紫英，你又是为何……”

　　轩辕珞目光之中露出不忍，但迟安却是豁然开朗。

　　确实，若说人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陛下，您且细细想想，您身边可信之人，还有比臣更合适的么？”裴紫英此时，竟是打开了话匣子，“迟将军已经身在明处，且并不擅长这种暗中之事，若说旁人，要么忠心不足，要么能力难以保证，恐怕，也唯有臣才能胜任了。”

　　“可朕舍不得你趟这趟浑水。”

　　“陛下，从陛下幼时，臣便陪伴在陛下身边，却鲜有劝谏，并非臣无事欲谏，只是臣觉得，陛下早已配得上明君之选，至于旁的，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自有人替陛下解决，只是，今日臣不得不说，为君者，便应雷厉风行，为达目的，一切皆可牺牲，更不用说，臣区区一介女官了，再说，陛下又如何知道，臣不会如迟大人一般，甘之如饴？”

　　裴紫英所言，掷地有声，竟令轩辕珞全然无法反驳。

　　“裴女官平日里不苟言笑，我倒是没有发现，你我二人，或许也可成为知己。”

　　迟安听闻裴紫英所言，倒是无比欣慰。

　　“迟安，你若是再油嘴滑舌，朕饶不了你。”

　　轩辕珞此时显然情绪还未有缓和，皱着眉头盯着迟安。

　　虽是如此，但是迟安也心中明白——

　　轩辕珞，算是接受了此事。

　　“陛下教训的是，臣自当……”

　　“行了行了，你告诉朕这不是油嘴滑舌？”轩辕珞一甩袖子，“朕先说好了，圣火教一事，你自己给朕摆平，裴女官还未上任，手里也没什么人手，没什么余力替你管这件事。”

　　“臣自然明白，此乃长久之事，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圣火教之事，本就是臣向陛下保证的分内之事，绝对不会麻烦裴女官，还请陛下放心。”

　　迟安笑着给了轩辕珞保证。

　　“行了，赶紧滚，朕今天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