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东莱太史慈
但见叫门之人猿臂蜂腰,美须髯,极其威武不凡!
孔融恍惚间,竟疑心是管亥设计,一连数声“开门”,孔融眉头紧蹙,就是不肯应声,可急煞身旁众人。
那人亦是焦急万分,在城壕前来回踱马。
管亥见状,也不着急亲自出手,而是派出骑兵逼近壕沟边上,欲趁孔融开门时抢夺城门。
却不想那人再度大显神威,回马连搠十余下,枪枪无虚发,几个呼吸间便刺死十余骑,杀得贼众人仰马翻,止不住得后退,令城头守军不住叫好!
城头上,久在州郡任事的左承祖终于是辨认出了来人,惊喜出声道:“此乃孔公福报至矣,请速开城门!”
见孔融面露疑惑之色,左承祖忙拱手贺道:“府君岂不闻,此方有一为本郡争长短之人乎?”
孔融到底是少年神童,一下便想起许多青州轶事,不可置信道:“此人莫非就是那为本郡神行千里、智夺先机的东莱奏曹史乎?”
“正是此人!”左承祖重重一点头。
孔融又惊又喜,发软的双腿终于站直了一些:“快快打开城门,迎太史义士入城!”
原来这猿臂蜂腰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东莱太史慈!
昔日太史慈初任本郡奏曹史。当时本郡与本州之间有嫌隙纠纷,是非曲直不能分,而判决多以先奏报朝廷一方较有利。当时州里的奏章已先出发,太史慈时年二十一岁,被郡守选为使者,乃日夜兼程取道先行抵达洛阳,扮作朝廷官吏,哄骗州吏取出奏章将其毁坏,又诈唬州吏和他一同逃亡,但出城后,太史慈又潜遁回城通传郡章,完成使命。
州家得知后,只能再遣另一吏员往洛阳通章,但朝廷却以先得郡章的原因,不复查察此案,于是州家蒙受其短。太史慈由是知名于世,但他亦成为州家所仇视的人物,为免受到无妄之灾,不得不避居于辽东。不久前得知青州刺史焦和郁愤病死后,太史慈这才返回家乡。
“东莱太史慈,拜见府君!”太史慈下马弃枪,径自上城拜道。
见人到跟前,一股勃然奋发之气迎面袭来,孔融心中忍不住赞了一句果然雄健!一想到自打讨伐董卓以来,自己麾下部将连连折损,惜才之心顿起,急忙扶道:“太史壮士快快请起!”
太史慈却是长拜不起:“老母重蒙恩顾,某昨自辽东回家省亲,知贼掠城。老母说:‘屡受府君深恩,汝当往救。’某故单马而来。”
孔融喜不自胜,原来他极好宾客,常曰:“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上任北海相后,更是四处招揽英才为己所用。偶然有一回听闻太史慈事迹,便立刻派人相请,得知太史慈避难辽东,家中只有年迈不能远行的老母亲守望,孔融便常使人遗以粟帛表以馈赠。
而昔日种下的善因,此刻亦是结成了善果!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孔融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却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这段时间来他被管亥打得灰头土脸,亦是出现了许多对他不满的言论,说他四处撒币招揽人才,却忠奸不辨,用人不当。像左承祖、刘义逊等清俊之士,只受到礼遇而无实职;王子法、刘孔慈等人不过是凶辩小才,却被当作心腹一样信任重用。以至于不到一个月便丢了半个北海国。
但今天孔融却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谁说他四处大撒币没用的?这不赚此天降猛人,又何惧管亥之流?
城外黄巾军大营。
“你确定没看错?那人真是东莱太史慈?”管亥噌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揪起面前的黄巾小头目。
小头目直接被提得两脚离地,惊恐道:“小人以前还当驿卒时,曾招待过那太史慈两回,绝对认错不了!”
“这怎么可能!”
管亥松开双手,脸上满是失神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这都被说中了,难道小鲍国相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管帅!”帐帘被揭开,黄巾副帅步入帐内,“兵马已整顿好,管帅随时可出营搦战!”
管亥目光闪烁,似乎在做什么抉择一般。
片刻后,先前燃起的熊熊战意,随着一声叹息而彻底湮灭。
“罢了!”管亥神情沉重,挥了挥手:“传令下去,所有人若再遇太史慈,不可与之交战,若他出城突围,便放他离去!”
那黄巾副帅听到这命令,自然摸不着头脑:“管帅,那太史慈固然勇猛,但左右不过单枪匹马,咱们多上些人,堆也堆死他了!”
“你懂什么!”管亥斥声道,“此人小鲍国相留有大用……算了,本帅跟你解释个什么劲,还不快去传令!”
见管亥眉头挑动,黄巾副帅不由得一抖,一下立直了身体:“得令!”
回到城内。
孔融设宴,命人取来鲜衣怒甲、厚鞍骏马,赠与太史慈。
太史慈大受礼遇,立即请命道:“贼军立足未稳,某愿借精兵一千,出城杀贼!”
孔融闻言一怔,脸色变了数变,故作沉重状道:“先前在剧县,吾数万大军尽出,犹不能胜。君虽英勇,然贼势甚盛,不可轻出!”
太史慈自然清楚城中这几千北海兵是孔融最后的依仗了,但他仍不死心,还想争取一下:“老母感君厚德,特遣慈来,如不能解围,慈亦无颜见母矣。愿与贼决一死战!”
孔融顿显尴尬之色,一时众人目光齐聚,心思各异,偌大的宴席落针可闻。
“听闻刘玄德乃当世英雄,若请得他来相救,此围自解,只是无人可使耳。”
最终还是左承祖站出来,提出了一个既能保存实力,又能发挥太史慈英勇的法子来。
孔融眼前一亮,思路一下打开,立刻摆了摆手:“远水怎解近渴,刘玄德在平原,距此甚远,不如先请鲍仲谋来援为宜!”
“主公言之有理,放着近邻不去相告,却要跑去平原求援,这不是舍近而求远么?”
“刘玄德兵微将寡,就算来了又怎样,难道他那两个结义兄弟,能以一敌万,斩了管亥不成?”
“是啊,鲍仲谋近在咫尺,又兵强马壮,若他率军来援,必能解围!”
“哼!那管亥乃是鲍韬帐下叛将,眼下北海黄巾肆虐,皆因鲍韬御下无方,他不来解围怎说得过去!”
众人七嘴八舌,却没一个提出主动出击的,只是一昧附和求援一说。
孔融抚须自若,满是自以为得计之色。
左承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他隐隐觉得管亥降而复叛一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孔融一意孤行,从未采纳过他的意见,说也白说。
太史慈闻言,原本踊跃的心思一下黯淡不少。
他正值年轻气盛,此番从辽东返回青州,自然不止是为了照顾老母,也存了在乱世扬名的心思。
然而此刻,那股投效孔融麾下的心思已是彻底消无,便垂目低头道:“既如此,府君修书,某当急往济南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