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晚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从两人之间飘过。刹那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同时击中了小洛和阿芷。

　　像是嘴里含了块融化的蜜糖，又像是被晒得暖暖的棉花糖轻轻裹住，柔软、甜腻，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心里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烟花在绽放，痒痒的，甜甜的，想笑，又想把这份感觉紧紧攥在手心，永远不放开。

　　小洛的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阿芷。但下一秒，他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狠狠掐了一下掌心。疼痛让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他与阿芷不过初识，甚至还带着戒备，怎么可能突然生出这般浓烈的情愫？

　　这绝非本心！

　　他立刻调动体内微弱的灵力，顺着血脉游走，试图压制那股突如其来的甜蜜感。同时，他飞快地回想老道关于死气的话语——死气裹挟着无数亡魂的执念，难道其中就有扭曲的爱恋执念？

　　“不对！”小洛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仅是在提醒自己，更是在警示阿芷。

　　月光下，阿芷也停了下来，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里不再是戒备，而是一种懵懂的迷茫，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她的目光与小洛相撞，没有立刻移开，反而像被磁石吸住般，停留了片刻。

　　“这……”阿芷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丝慌乱的甜蜜，下意识地攥紧了竹篮的提手。

　　小洛见状，再次出声，语气比刚才更重了几分：“阿芷姑娘！集中精神！这是死气在作祟！”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掌心的菩提子贴在眉心，珠子传来的清凉感帮他进一步驱散心头的异样。

　　他很清楚，此刻稍有松懈，就会被这虚假的情愫操控，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必须保持清醒，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还陷在其中的阿芷。

　　阿芷被他的声音惊醒，像是从一场甜美的梦里被拽了出来，眼中的迷茫褪去，重新被警惕取代，只是那抹红晕还未散去。“怎……怎么回事？”

　　小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周身萦绕的淡淡死气，语气肯定：“是死气在搞鬼。它在模仿爱恋的感觉，引诱我们陷入其中。”

　　他快速组织语言，将自己的推断清晰地说出：“你想想，我们之间毫无情谊基础，何来这般突如其来的心动？这定是死气引动了亡魂的爱恋执念，想借此操控我们的情绪。”

　　阿芷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脸上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怕的苍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开与小洛的距离，声音带着几分惊惧：“死气……它还能这样？”

　　小洛点头，眼神凝重：“看来这死气比我们想象的更麻烦。它不仅会预示死亡，还能操控人的情绪。我们必须时刻警惕，不能被它迷惑。”他刻意加重了“时刻警惕”几个字，既是在告诫阿芷，也是在给自己敲响警钟。示死亡，还能操控人的情绪。我们必须时刻警惕，不能被它迷惑。”他刻意加重了“时刻警惕”几个字，既是在告诫阿芷，也是在给自己敲响警钟。

　　夜风依旧吹着，只是那股甜蜜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山林间的清冷和两人之间重新竖起的戒备高墙。只是这一次，戒备里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毕竟，那棉花糖般的美好，哪怕是假的，也在心底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但小洛很清楚，理智才是此刻最坚实的盾牌。

　　两人沉默着继续往青云观走去，小洛忽然感觉到身上的死气似乎变得缓和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刺骨，缠绕在周身的阴寒感也减轻了不少。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阿芷，难道这死气还真吃阿芷这一套？

　　正思忖着，那股奇异的爱情之意竟又悄然浮现，只是这次不再像之前那般汹涌，更像是一缕轻柔的丝线，若有若无地牵动着心绪。小洛心头一凛，刚要运转灵力压制，却猛地意识到这股感觉中似乎夹杂着一种特殊的信念——那是对转世投胎的坚信，仿佛在说即使身死，爱意也能跨越轮回，在来世延续。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死气此刻想要的爱情，定然与那些坚信人死后可以转世投胎的亡魂执念有关。它们或许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虚幻的爱恋中寄托对来世重逢的期盼，以此获得慰藉。

　　小洛看向阿芷，见她也蹙着眉，显然也感受到了这变化，便低声道：“这死气……好像是想借爱情，寄托转世投胎的念想。”

　　阿芷的眉头蹙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小洛却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子，在夜里听来格外刺耳。“不管这说法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选。”他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影，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死了，就不要再想来了。”

　　“这一生所感受到的，更多的是痛苦。”他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像是在剖开自己的五脏六腑，“生而为人，却没给弱者一丝权力。我见过太多像我一样的人，是被践踏的泥，是被唾骂的靶。若生下来就只能做个任人拿捏的废物，被指着鼻子骂‘没用’，那我宁愿从来没来过这世间。”

　　他想起小时候被村霸摁在泥里打的场景，想起被骂“野种”时攥出血的拳头，想起那些比死气更冷的目光——原来活着最疼的不是伤口，是连呼吸都要看别人脸色的窒息。

　　“你看，”小洛转头看向阿芷，眼底没有光，“连死气都知道借爱情盼来世，可我连这点盼头都不想要。若转世还是要做个被踩在脚下的弱者，那轮回于我而言，不过是重复痛苦的刑具。”

　　阿芷静静地听着，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她眼中的惊讶。她一直戒备着这个满身死气的陌生人，可此刻却清晰地感觉到，他话语里的决绝不是伪装——那是一种对生存毫无眷恋的冷，是敢于主动赴死的勇。

　　“你……”阿芷迟疑了一下，声音很轻，“你一点都不念生。”

　　小洛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

　　“敢于赴死的人并不多。”阿芷的目光落在他紧握菩提子的手上，那枚珠子被攥得发白，“大多数人都是被迫弄死的，到了临死前，还要装作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好像自己从没错处。”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师父带她处理过的亡魂里，十有八九都在哭诉自己的冤屈，却没人敢承认，自己也曾为了活下去，踩过别人的骨头。可眼前的小洛不一样，他把痛苦摊开来说，把对生的厌恶摆在明处，连赴死都带着种近乎傲慢的清醒。

　　小洛没接话，只是抬步继续往青云观走。死气在他周身轻轻晃了晃，像是被他的话刺了一下，竟真的淡了些，不再执着于缠绕那缕虚假的爱意。

　　阿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比山间的雾气还要难懂——他明明说着宁愿不来，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他说生是痛苦，掌心的菩提子却被捂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