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兖州城破
讨寇都先锋宋江再拜程公阁下:
兖州有累卵之危,同为朝廷臣子,宋江绝无置身事外之理。明日尽起三军,共一万五千人马讨武。
正月廿三日夜里举火为号,但看武贼营寨火起,相公即刻点齐兵马,出城厮杀。万勿失约!至嘱!
宋江顿首百拜
宣和三年正月十九
程知州看罢,并不尽信。使心腹人将信使与石秀分开盘问。只是二人言语一致,浑没半点破绽,暂将二人带下去酒食管待。
程知州举棋不定,又不愿错失良机。辗转反侧间,一夜都不曾好睡。
思虑了一夜,到得第二日,他唤来一个士卒,隐隐叮嘱道:“你今夜出城,看看梁山兵马到了那里,即刻回报。沿途千万仔细。”
到了夜里,那士卒乔装打扮一番,领命出城去了。小心翼翼绕过武松营寨,一路投梁山方向而去。
行了大半日,已是黄昏时分,远远瞧见星光之下,连绵数里立下许多营寨,寨前立着各色旗帜,当中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旗,四方还立着“宋”、“卢”、“晁”等各色小旗。
心道:“梁山果然发兵了。”
他心里一喜,又仔细探看一番,料无差错。急忙到营寨前求见宋江。
中军大营主座上,时迁穿着一袭红袍,戴着幞头,阴沉着脸,问道:“堂下何人?”
那士卒行了一礼,将程知州书扎呈上,言道:“日前头领回书相公已经验看。只是事关重大,由不得相公不谨慎行事,还请先锋见谅则个。”
时迁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唔”了一声,道:“程相公老成持重,正是做大事的人。替我回禀相公,明晚内外夹击,必破武松贼军。”
那士卒心内甚喜,拱手道:“烦请先锋写个回书,以为凭证。”
时迁慌了,刚看的书信,哪来得及作假,忙转头去看朱仝。
朱仝道:“如今兵临城下,若写书信被贼兵搜了去反为不美,你且和相公明说便是。”
那士卒疑惑,“这位头领是?”
时迁道:“这是副先锋卢俊义。”
那士卒向朱仝见礼,然后苦着脸道:“话是如此说,只怕相公不肯信哩。”
“既如此你且在这里候着,容我出恭之后,写回书给你。”时迁转到后营假做出恭。
朱仝叫了酒食管待士卒。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时迁方才从营后转了出来,将回书递与士卒,又赏了他一锭大银,吩咐道:“千万小心!泄漏了军机,你我皆吃罪不起。速速去吧。”
那士卒捧了回书,拜辞时迁而去。
待那士卒走后,时迁摸了一把汗,道:“乖乖,若不是公孙先生料事如神,早做了些旗帜准备。这厮只怕就去了梁山了。朱仝哥哥,那宋公明偌大名头,当真如我这般又矮又黑?”
朱仝笑了笑,道:“还是要比你高上几寸的,黑倒是一般黑,模样比你周正些。”
时迁也不以为忤,与朱仝一道笑着去向武松回禀。
另一座营帐内,武松听罢,当即命令拔营。
却说那士卒拿了武松回书,不敢耽搁,星夜回城。
到得第二日早间便将假回书送到了程知州的手里。
那知州看罢,又将两封书信比对一番,问及详情。
听到那士卒说了宋江长相,心中再无疑虑。急忙会集诸将,尽教收拾鞍马衣甲,准备起身,讨伐武松。
不整肃便罢,一整肃起来,兖州兵马乱哄哄全然不成体统。你道为何如此?
却因那时节文官要钱,武将怕死,各州县虽有官兵防御,都是老弱虚冒。或一名吃两三名的兵饷,或势要人家闲着的伴当,出了十数两顶首,也买一名充当,落得关支些粮饷使用。
到得点名操练,却去雇人答应。上下相蒙,牢不可破。国家费尽金钱,竟无一毫实用。
到那临阵时节,却不知厮杀,横的竖的,一见前面尘起炮响,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
也不独兖州这般,各州各府都是如此,这也怪不得四方造反之人,短短时间内声势如此浩大了。
程知州看了一回,立马黑了脸,回到府衙之中,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将一州兵事全部托付底下人。却将希望寄托在梁山兵马身上。
到了夜间武松升帐调配兵马:
前将军林冲领骑兵四处放火,然后于城门左侧不远处埋伏,见得城中兵马出来,放他过去。等败军回城之际,趁乱率领骑兵夺门。
左将军花荣、右将军栾廷玉于营寨左右埋伏,后将军杨志于营寨后埋伏。
不要围歼,只需将兵马打退即可。衔尾而追,不要逼迫太甚。
中将军鲁智深与我一道在后山观战。
众将轰然应喏,各去整军。
是夜林冲军与营寨中堆积柴薪,四处放火。旋即火光冲天,士卒骑着马胡乱冲突,喊杀之声大举。
城内兵马见了,以为梁山兵马得手,为了争功,也不等号令,率两千兵马出城。
沿路碰到败军,也是一触而溃。是以官兵个个奋勇,杀进营寨之内,却是静悄悄的只是一座空营。
突然三面各杀出一彪军马,正是花荣。那将领情知中计,哪敢接战,勒转马头便逃。
余下的官兵见了,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夺路狂奔,作鸟兽散。
花荣、栾廷玉、杨志等人远远辍在后面,三面合围,将官兵往城门赶去。
到得城门,那守将大叫“开门”,守城士卒放下吊桥,官兵一拥而入,自相践踏。
号角三声,林冲骑兵斜刺里杀出,一二里路程,转瞬既至。
那守将当先入了城,急命扯起吊桥。只是官兵争先入城,都挤在吊桥上,哪里还扯得动?
那守将也是个狠人,果断下令放箭。箭雨落下,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但也吓退了入城的官兵。
眼见得吊桥即将扯起,林冲喊了一声“驾”,一夹马腹,迎着箭雨,跃上了吊桥。
从马鞍里抽出腰刀,砍断了吊索。冷不妨城头一支冷箭,正中他的肩头,座下之马,也被箭雨射得刺猬一般,发出一声哀鸣,倒毙于地。
林冲跌落马下,忍着痛,朝着城门口滚去。
一众士卒赶来,朝着城头射箭。扈三娘心急如焚,娇斥一声,两把刀左劈右砍,赶上前去,俯身拉住林冲的手,略一发力,林冲就借力跨到扈三娘的马上。
二人一骑,当先入城,身后骑兵便如潮水一般,全都涌进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