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录音棚。

　　《午夜断音》的试映会很简单，就在这录音棚办了。

　　沈修把兜帽往下拽了半寸，透过隔音玻璃，能看见凌浩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比划着分镜脚本。

　　那都是制片方的人，他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放轻松，就当观摩学习。”

　　杨昭野说着推开门，混着设备低鸣的声浪扑面而来。

　　四十平的控制室里，几台显示器与陌生设备交错排列。

　　角落里散落着棒球棍、高跟鞋、洗脸盆和布条等，都是与录音室格格不入的物件。

　　“沈修！”

　　凌浩起身小跑着迎上来，后颈还贴着膏药，随后开始介绍起人来。

　　“这位是音效总监陈老师，上次剧本围读还看到了你！”

　　寒暄过后，沈修望着剪辑台上跳动的进度条。

　　突然意识到那些洗脸盆和高跟鞋，或许正是他们在拟音室制造声效的道具。

　　凌浩自己挂着黑眼圈，却是担心起沈修来。

　　“你这脸色够呛啊！”他从口袋摸出块曲奇塞嘴里，包着嘴说道。“郑导的戏向来玩命，拍下来不轻松吧！”

　　沈修望着对方油光发亮的额角，心说这位爷哪来的立场操心别人。

　　沈修轻声问道：“凌导你这脸色，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咳！”饼干渣差点喷出来，凌浩满不在乎地抹嘴，“也就熬了五宿，早点让心中的石头落下来嘛！”

　　“赶紧的！”他踹了一脚脚吱呀作响的折叠椅，“我这心激动得都快跳出来了。”

　　屏幕蓝光映在众人脸上时，沈修才惊觉掌心全是汗。

　　这个堆满泡面桶的狭窄机房，竟是作品诞生的地方。

　　拍摄《午夜断音》时的画面，不停地在眼前闪过。

　　紧接着，录音师将灯熄灭了。

　　黑暗漫上来的瞬间，沈修心里五味杂陈。

　　三个月前他还在科技公司当牛马，此刻却要看着25岁的自己活在银幕里。

　　他咬住舌尖。

　　疼的，不是梦。

　　“我们开始吧……”

　　台面的工作站中央，音响总监正在调试设备。

　　随着他指尖敲下回车键，面前最大的主屏突然亮起。

　　先是两声沉闷的撞击声从环绕音箱里炸开，黑色屏幕中渗出絮状的灰雾。

　　灰雾散尽后，“午夜断音”四个大字凌厉地刺破黑暗，足足定格了五秒。

　　片名消散的刹那，刺耳的推窗声撕裂寂静。

　　沈修瞳孔微微震颤，面上仍绷着冷淡的壳子。

　　画面里出现的赫然是他自己。

　　准确来说，是冷阳。

　　“操，这特写！”

　　尽管有些尴尬，但沈修还是全神贯注地观看着。

　　大屏幕上的那个男人，正推开一扇老式钢窗，身后的玻璃窗映着《午夜断音》的残破标题。

　　乱发堆在额前，青黑胡茬爬满下颌，唯有那双死水般的眼睛亮得瘆人。

　　滋……

　　打火机的擦燃声被刻意放大。

　　镜头从冷阳的腰际缓慢上移。

　　皱巴巴的西服领口沾着油渍，吐出的烟柱在空中缓慢舒展。

　　当镜头即将捕捉到他表情时，突然切到侧影，只留下被烟雾模糊的轮廓。

　　“该去见客户了？”

　　烟头被碾灭在生锈的窗框上，火星坠落的特写，持续了整整三秒。

　　……

　　四十五分钟后，当演职员表滚动完毕时，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修后颈沁着薄汗，指甲早把掌心掐出月牙痕。

　　这特么根本就是将他被角色附体的五天，剪成了纪录片。

　　毫不夸张地说，成片和他在系统中体验的经历非常相似，几乎达到了吻合的状态。

　　当然，毕竟是拍戏，不可能和系统中的体验一模一样。

　　“怎么样？沈修。”凌浩转着钢笔等他评价。

　　沈修想着自己踉跄摔倒的镜头被慢放处理，嘴角抽了抽，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非常好！”

　　他十分简洁地评价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把我摔倒的镜头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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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沈修他们观看《午夜断音》的成片时，影视圈已悄然拉开无声战幕。

　　宋镜辞携几位主演，早早预定下半年观众期待值榜首。

　　同档期的千帧映画集团与穹顶传媒集团随即亮剑。

　　这场三足鼎立的厮杀，倒像是行业惯例。

　　三大公司的宣传攻势愈发凶猛。

　　通稿里镶着金边的顶流姓名，社交媒体上轮番轰炸的策划活动，配合视频平台铺天盖地的预告混剪，把观众的期待值吊到嗓子眼。

　　「经纬江彦辰+林絮柳，千帧映画雷晋+冯艺欣，穹顶传媒陈泽宇+李秋容！这神仙阵容是要逼死选择困难症！」

　　吃瓜群众早已在论坛开起赌局。

　　“救命！这是元旦节上映么？春节档都没这么热闹。”

　　“本江彦辰生命粉无脑押注《完美标本》。”

　　“宋镜辞这次魔改原著，真是戳我雷点！”

　　“李秋容那张建模脸还需要比？演技颜值双杀好吗？”

　　“楼上林粉装路人能不能收敛点？”

　　“千帧今年预告片居然不土了！搞快点！”

　　“江彦辰！江彦辰！！江彦辰！！！我等不及要看了……”

　　“只有我觉得宋镜辞被捧太高？坐等翻车！”

　　“钱包警告：您已预购十二月到一月所有影厅座位！”

　　娱乐版头条更夸张，都开始用战地记者口吻报道了。

　　【爆！三大影视巨头开启年末屠榜模式！】

　　【谁将问鼎年度票房？押注时刻到来！】

　　话题热搜迅速刷新，这场炒作仍在升温。

　　……

　　同一天下午。

　　《完美标本》剧组驻扎在一个村子外，在田野和森林的交界处。

　　摄制组提前获得了村委会的拍摄许可。

　　上午已结束棚内戏份，眼下正为户外拍摄做最后准备。

　　要拍摄的是周觉浅连环杀人案的关键场景，也就是案件现场复勘。

　　根据剧本，戴着手铐的周觉浅需冷静复现作案过程。

　　数十名警察群演与围观村民，将构成压抑的临场感。

　　江彦辰、林絮柳等主演悉数到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今日的绝对主角，也就是饰演周觉浅的沈修身上。

　　这场戏需要双重演绎。

　　此刻正在接受审讯的冷血凶手，与记忆中享受杀戮的疯狂罪犯。

　　沈修必须在同一场景中，交替呈现两种极端状态。

　　道具组正忙着布置人形玩偶与血迹模拟装置。

　　场务举着喇叭穿梭。

　　“记者组站位！警车旁边穿蓝衬衫的群演退半步！”

　　执行导演的吼声，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

　　“反光板那里发什么愣？二号机位补两盏柔光！”

　　化妆区里，江彦辰正让造型师调整领口，林絮柳对着镜子默念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