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碾碎暮色，李世民的玄甲军如黑色洪流冲破薛举主营的鹿角拒马。

　　郭逸的乌云踏雪踏着满地箭镞疾驰，马鞍上狼头铁环随着颠簸撞击出冷冽声响。

　　中军帐的牛皮帷幕被劲风掀起，腐肉与药草混杂的腥气扑面而来，薛举蜷缩在虎皮毯上，指缝间还沾着黄绿色的秽物。

　　“你……你使诈！”薛举挣扎着去摸枕边佩剑，却因腹痛难忍瘫倒在地。

　　案头那半碗粟米粥早已凝结，几粒巴豆碎粒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郭逸弯腰拾起《突厥战阵图》，想起三日前烟雨楼密报：“薛举遣郝瑗以十车黄金换取突厥骑兵。”

　　“萧关的狼崽子……”薛举的嘶吼被李世民的横刀抵喉截断。

　　郭逸望着薛举瞳孔里倒映的狼头火漆印，忽然想起穿越那日，自己在现代马场发现的青铜狼首权杖。

　　此刻腰间火漆印的纹路，竟与那权杖上的图腾分毫不差。

　　当夜的营火噼啪作响，郭逸用匕首削着苜蓿茎，却在刀锋触及草芯时停住。

　　这株苜蓿的根系，竟泛着巴豆毒素特有的紫黑色。

　　脚步声由远及近，李世民玄甲上的血渍在火光中凝成暗红结晶，护心镜映出郭逸袖中若隐若现的牧监使印信。

　　“薛举的谋士临终前，手指北方连声大叫‘狼头’。”李世民的声音混着夜风，带着战场上特有的肃杀，“先生可知，突厥使节昨夜暴毙时，枕边摆着半块写有狼头印记的酥油饼？”

　　郭逸将苜蓿茎抛入火中，看着火星窜起：“陇右牧民说，狼头既是马神图腾，也是死神镰刀。”

　　顿了顿，他又从怀中掏出蜡丸，窦建德的密信抄本上还带着河间盐池的咸涩气息。

　　“夏王说，愿用河间郡的盐池，换咱们的‘乌云踏雪’配种马。”

　　李世民将蜡丸投入火舌，忽道：“若窦建德用十万斛盐，换你驯养的‘乌云踏雪’种马，可换？”

　　郭逸望着远处马厩，新收编的西秦战马正在食槽前躁动不安。

　　那些混着巴豆粉的苜蓿，足以让任何马匹在半月内丧失战力。

　　“可换。”他将匕首在靴底蹭去草屑，“但需让他们用陈米掺苜蓿喂养三月。”

　　话音未落，李世民忽然轻笑，火光映得他眸中寒芒闪烁：“先生这招‘借草还魂’，比我军的陌刀更锋利。”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懂马的人很难看得懂。

　　之前与薛举的战斗中，郭逸用混着巴豆粉的粟米让西秦战马腹泻不止，从而削弱其战斗力。

　　他要求给王世充的马场用陈米掺苜蓿喂养马匹三月，是因为之前在浅水原战场的牧草已沾染巴豆毒素，这些制成的“诱敌草垛”送往洛阳牧场后，他们的马匹食用后，可能会出现和薛举战马类似的中毒症状，战斗力受损。

　　而且陈米在古代属于品质较差的粮食，一般不会用于长期喂养战马。

　　郭逸提出这样的要求，会让窦建德一方认为这只是关于马匹饲养的普通条件，不易察觉其中暗藏的阴谋，从而放松警惕，达到“借”普通粮草作为武器，实现削弱敌方力量的“还魂”之计，延续毒素攻击的效果。

　　想好对策后，他摸出铜哨轻吹，苜蓿地里的灰衣人立刻将沾染巴豆毒素的牧草捆扎成垛。

　　这些草垛将被伪装成商队物资，用最快的速度送往王世充的洛阳牧场。

　　三日后，金城城头。

　　郭逸望着薛仁杲开城投降的队伍，忽然瞥见李世民甲胄上的鳞纹与“秦”字大旗重叠，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深夜的军帐里，郭逸用狼毫蘸着朱砂书写密信。

　　火漆融化时，狼头纹章在烛泪中愈发狰狞。

　　“突厥处罗可汗的谋士，常穿隋锦，疑为东宫细作。”笔尖悬在羊皮纸上，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李世民说的那句“陇右马场关乎天下”。

　　而此刻长安东宫，李建成正用匕首划开永丰仓的封条，舆图上“萧关”二字被朱砂圈得发红：“告诉陈叔达，粮草扣下三成。李世民若问，就说……”

　　他的匕首重重扎在地图上，“就说这是天策上将历练所需。”

　　陇西的月光漫过营垒时，郭逸忽然想起穿越前读到的《资治通鉴》，里面写着“薛举父子，勇而无谋，不足为患”。

　　他摸了摸案头的《马经》，在“巴豆”条目下添了句批注：“可攻敌腹，亦可固我军。”窗外传来战马的嘶鸣，那是新收编的羌族骑兵在训练。

　　这一仗，表面是刀枪的胜利，实则是粮草与情报的完胜。

　　郭逸望着帐外摇曳的“唐”字军旗，忽然意识到，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他手中的马政与情报网，或许比任何兵器都更具威慑力。

　　暮色中的浅水原还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李世民也并没有耽于享乐。

　　他身披染血的玄甲，立于被踏平的西秦军营前。

　　望着残阳下排成队列的“黑稍长矛队”，这些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精锐，此刻却垂头丧气地握着断裂的长矛。

　　李世民缓步走到队列前，声音如洪钟般响彻营地：“尔等皆为陇西勇士，薛举无道，致使你们身陷败局。但我大唐胸怀宽广，若愿弃暗投明，我李世民必以兄弟相待！”

　　说罢，他解下自己的披风，亲手披在一名面色憔悴的黑稍长矛队士兵身上。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这时，一名年长的军士踏出队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愿追随秦王，赴汤蹈火！”

　　这一跪，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引发阵阵涟漪。

　　其他士兵纷纷效仿，跪地高呼：“愿追随秦王！”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高声宣布：“从今日起，黑稍长矛队编入秦王府亲卫！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不忠不义之举，军法处置！”

　　随后，他命人取来崭新的铠甲和兵器，分发给众人，“这是大唐对你们的信任，莫要辜负！”

　　而被关押在另一处营帐中，罗士信正颓废的坐在草垫上。

　　这位年轻的将领，在此次战役中虽为败军之将，但他的勇猛早已被李世民看在眼里。

　　帐外传来脚步声，罗士信抬头，见李世民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亲兵，捧着象征骠骑将军的印信和服饰。“罗将军，”李世民走到罗士信面前，目光坚定而诚恳，“此次战役，你虽败犹荣。你之勇，我大唐正需。若你愿为我效力，我封你为骠骑将军，统帅一军，如何？”

　　罗士信心中一震，他没想到自己作为降将，不仅未被羞辱，反而得到如此重用。

　　想想自打他投靠薛举以来，因薛家两兄弟怕他不可控，一直暗暗打压他，并不太给他出人头地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士信承蒙秦王厚爱，愿以死相报！”

　　李世民伸手将他扶起，亲自为他披上骠骑将军的战袍，佩戴上印信：“好！从今日起，你我并肩作战，共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