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午夜显贵
“嗬......嗬......”
安远韬竭尽全力地张开口,像一个刚刚从水面抬起头,濒临溺水的人一样,想将空气吸满胸膛。然而好似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被彻骨的冰寒瞬间冻结,令他只能从喉间发出破烂风箱一般“嗬嗬”的声音。
他颤抖着试图回头,去找偷袭了自己的罪魁祸首。
第二把半透明的匕首,如梦境一般虚幻,却真真切切地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彻底夺走了他体内残留的一切力量,迫使他无力地跪倒在地。
“你,特殊得,令人心醉......”
如一朵盛放的蔷薇,层层叠叠的紫色裙摆从深邃的黑暗中浮现,一位美艳的西方贵妇,朝着安远韬款款走来。她在安远韬面前俯下身子,用一只苍白的手抚摸着安远韬的侧脸,尖利的指甲上闪着黑魔法的微光。她捧着安远韬的脸,就像爱抚着情人一样,轻柔地为安远韬拂去额头、鬓角散乱的发丝,将雪白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与胸前绽放的蓝色玫瑰毫不遮挡地展现在安远韬眼前。
鲜红的唇瓣越靠越近,然后擦着安远韬的脸颊错过,停留在他的耳畔。就像陶醉于爱情的少女在情人耳畔撒娇倾诉,贵妇银铃般的嗓音无比轻柔,说出口的话语却与她的手一样冰冷。
“放松,亲爱的,放松。不要浪费这样美妙的机会,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如此鲜活的死亡一生只能体验一次,错过了细节就太可惜了。
冰寒刺骨、痛彻心扉、希望破灭瞬间的绝望、紧紧攥住了心脏的恐惧,啊......太棒了,你的血会无比香醇,即使是巴托尼亚国王酒庄里最上等的葡萄酒也无法比拟!”
一个虚幻的身影从安远韬身后飘了出来,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从黑暗中给了他狠狠一刀的罪魁祸首。那是一只女妖,披散的头发没能遮挡住它怨毒的面容,它朝着安远韬发出尖叫,似乎打算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女妖......?宁怀璧那里的并不是全部?
然而贵妇举起一只手,女妖立刻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站在安远韬身后,如石块般冰冷,却苍白而柔软的双臂从身后搂着安远韬的脖颈,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胸前。贵妇捧着安远韬的头,居高临下地与安远韬四目相对,她的双眼亮着诡异、猩红的光。
“哼嗯......真讨厌,这样浪漫的时刻你居然还想着那个小丫头?真令人伤心。
我见过你的女孩了,放心,我对她也很感兴趣。这样完美的仆人我很久没遇到过了,今天一天就碰上了两个,随随便便就弄死了可太浪费了~”
“你......是什么......人......”
安远韬从残破的胸膛费力地挤出了几个字,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双眼有蹊跷,恐怕是某种迷惑心智、读取思维的力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怎么对自己起作用,但他已经顾不得揭穿这一点会不会使得对方恼羞成怒了,他需要抓住任何一点生还的机会。骑兵队的喊杀声与亡灵军团的嘶吼从身后传来,他知道现在没有其他人能救自己了。
听到安远韬挤出的问话,贵妇脸上冰冷残忍的微笑停滞了一瞬间,随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狂喜。
“啊~竟然免疫迷惑术?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纤细的双手看似孱弱,却如钢钳一般有力。贵妇扳着安远韬的头颈,将他脖子侧方的颈动脉露了出来。
“我的名字是纳西莎·冯·卡斯坦因,我是希尔瓦尼亚选帝侯弗拉德·冯·卡斯坦因伯爵阁下的子嗣,是提利尔王国卢西尼女爵,是南方王国最为权势显赫的午夜显贵。
我赐予你用生命与鲜血侍奉我的殊荣,俯下身,拜倒在我的裙边,人类。我将赐予你永生的秘密。”
烈焰红唇之下是狰狞而致命的尖牙,皮肉被切断、血管被刺穿,安远韬感受到了生命的精华与鲜血一同飞快流逝在了女爵的唇畔。
于是他别无选择,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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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火柱旋转着向前推进,将一群群僵尸与骷髅卷入其中,连同腐朽的树木一起化为灰烬。金色的火焰在树丛间跳跃,却没有四下蔓延,反而被一只纤纤玉手约束在了相当狭窄的范围之内。
“李二!!!你们为什么在撤退?!!”
宁怀璧横穿了小半个树林,拦住了正在与亡灵军团且战且退的骑兵们。她满身狼狈,浅灰色的袍服上满是破口与划痕,斗篷也消失不见了。头发被一根粗麻绳随意绑在脑后,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含着煞气,看着骑兵队长连滚带爬地从马上跳下来。
“修验卿,是小将军的军令!让我把山下的人马带出去,明早再回援,夜里没法大队上山,什么都看不见,会被僵尸围住的!”
“安远韬呢?他上山了吗?”
“小将军在山寨里,正带着兄弟们固守山寨!”
宁怀璧向着前方猛一挥手,金色的火焰瞬间向着众人前方两侧席卷而去,在密密麻麻的尸潮之中硬生生烧出了一条通路。这些活动的行尸在魔法烈焰中毫无抵抗地化为了飞灰,带着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幽蓝色的灵魂在夜空中化为一缕缕青烟消散。
“留两个伍把马带出去,其他人下马跟我走!!”
宁怀璧一马当先地沿着风火诀烧出的通路向山上冲去,熊熊燃烧的大火为骑兵们照亮了前方,也阻断了尸潮的袭击。
远远不止一开始那三只女妖刺客,当宁怀璧陷入了刺客的围攻之中时,第四只女妖从阴影之中刺出了极为阴险的一刀,如果不是她躲闪及时,她丢的就不止一张斗篷了。
她心里非常清楚,倘若围攻继续进行下去,恐怕自己距离死亡顶多也就再坚持个一炷香、两炷香的时间。
然而这些女妖在某一个时刻,竟然主动退走了。
宁怀璧心中并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喜悦,正相反,她心里的焦急攀到了一个顶点。这说明这些女妖的主人,那个从未露面的高等吸血鬼对它们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求,甚至是已经得手准备撤退了。
这样重要的目标,除了安远韬以外难道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骑兵队的打击都是致命的,她已经顾不上什么损失不损失,法力储备还跟得上跟不上了,阳系法术之风在她手中绽放出了最大的威力,只求尽快把支援带上山寨去。
就在他们刚到半山腰的时候,宁怀璧第二次丧失了对于身边火焰的控制权,她甚至来不及向身后几乎跟不上她脚步一众步兵下令,就朝着山顶直冲而去。
一场突兀的暴风,由无比混乱的法术之风构成的风暴,在山顶营寨的方向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