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石漠城的晚风带着几分干燥的凉意。萧枫安顿好青悠后,便独自前往萧鼎与萧厉所在的大厅。
推开厅门,烛火摇曳间,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几坛未开封的酒。萧鼎刚放下手中的卷轴,抬头见萧枫进来,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小枫来了,正好,大哥这边刚忙完。”
萧厉更是直接起身,一把揽住萧枫的肩膀,爽朗笑道:“你小子可算来了,今晚不醉不归!”
萧枫无奈一笑,他向来滴酒不沾,但今日重逢两位兄长,心中亦是欢喜,便也难得地没有推辞。兄弟三人落座,萧鼎拍开酒坛,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来,四弟,先说说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萧鼎倒满一碗酒,推至萧枫面前。
萧枫端起酒碗,轻抿一口,辛辣的滋味让他微微皱眉,但还是缓缓开口,讲述着自己这些年的历练。萧鼎与萧厉听得认真,时不时插上几句,三人谈笑间,酒碗空了又满,满又空。
萧厉酒量极好,见萧枫喝得勉强,反而哈哈大笑:“四弟,你这酒量可不行啊,来来来,再喝!”
萧枫无奈,只得继续陪着两位兄长畅饮。酒过三巡,他的视线已有些模糊,脸颊微微发烫,但心中却是一片温暖。
——直到后半夜,他才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小院。
月光如水,洒在院中的青石板上。萧枫扶着门框,勉强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倚在门边,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公子?”青悠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搀扶。
萧枫醉意朦胧,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药草清香,让他原本昏沉的思绪稍稍清醒了几分。他低笑一声,嗓音微哑:“……你怎么还没睡?”
青悠扶着他进屋,轻声道:“哥哥还没回来,青悠要等哥哥不着急睡”
萧枫想说什么,但酒劲上涌,脚步虚浮,整个人几乎靠在青悠身上。少女身形娇小,却稳稳地撑着他,一步一步将他扶到榻边。
“公子,先喝点醒酒汤。”青悠端来早已备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萧枫闭着眼,任由她照顾,只觉得那微苦的汤药入口,胸腹间的灼热感稍稍缓解。他迷迷糊糊地躺下,隐约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替他擦拭额角的薄汗,又轻轻掖好被角。
“青悠……”他低喃一声,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萧枫缓缓睁开眼,宿醉的头痛让他眉头紧锁。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正欲起身,却忽然察觉到床边趴着一道身影。
青悠伏在床沿,似乎守了一夜,此刻正沉沉睡着。她的长发微微散乱,纤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呼吸轻浅而均匀。
萧枫怔了怔,心中蓦地一软。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动作极轻,生怕惊醒她。
“傻丫头……”他低语一声,随即小心翼翼地起身,俯身将她横抱起来。
青悠身子轻盈,被他抱起时,只是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像只倦极的小兽。萧枫唇角微扬,将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又拉过薄被替她盖好。
站在床边,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推门而出。
——新的一天,该修炼了。
萧枫站在院中,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苦笑一声。昨夜与两位兄长痛饮,倒是难得畅快,只是这宿醉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他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双手在身前结出一道修炼印结,体内斗气缓缓流转,开始驱逐残余的酒气。
随着功法运转,淡淡的青色斗气萦绕周身,萧枫的呼吸逐渐平稳。半晌后,他手指轻弹,一缕浓郁的酒气自指尖迸射而出,消散在晨风里。他睁开眼,眸中的昏沉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呼——”长舒一口气,萧枫再次闭目,继续调息修炼。
两个时辰后,身后传来“嘎吱”一声轻响。萧枫收势回头,见青悠正站在门边,白皙的脸颊上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倦意,眸中却含着些许羞怯。
“哥哥,我……我不小心睡着了。”她低声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萧枫起身,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小悠照顾了我一夜,本就该好好休息。”
青悠耳尖微红,连忙转身道:“我去给哥哥准备清水和早饭。”
萧枫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柔和。这丫头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看来要让她真正放松下来,还得慢慢来。
洗漱过后,萧枫拉着青悠一同用饭。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虽简单却透着暖意。青悠坐在一旁,时不时偷瞄他一眼,见他看过来,又慌忙低头扒饭,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萧枫暗自好笑,却也不点破,只是时不时给她夹些菜,温声道:“多吃些。”
饭后,青悠利落地收拾碗筷,萧枫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别累着。”
青悠乖巧点头:“哥哥早些回来。”
萧枫笑了笑,迈步走出小院。晨光洒落,他的背影挺拔如松,而身后,少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萧枫离开小院后,径直朝着城中最显眼的建筑群走去。转过两条繁华的街道,一座气势恢宏的楼阁出现在视野中。
米特尔拍卖行石漠城分阁通体由青岗岩砌成,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沉稳的灰蓝色光泽。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檀木匾额,“米特尔”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六根雕花石柱巍然矗立,柱身上缠绕着精美的药材浮雕,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这个商业帝国的雄厚底蕴。
萧枫刚踏上台阶,两名身着银灰色制服的守卫立即挺直腰板。当他们看清萧枫胸前那枚泛着银光的二品炼药师徽章时,眼中闪过一丝敬畏,连忙躬身行礼:“炼药师大人!”
萧枫微微颔首,大步流星地踏入大厅。迎面扑来一阵清凉的香风,与外界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地面铺着绣有金色纹路的深红色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左侧是一排展示柜台,里面陈列着各种珍稀药材样品;右侧则是等候区,几位衣着华贵的客人正在低声交谈。
一名身着淡青色旗袍的侍女快步迎上,腰间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刚要开口,萧枫已直截了当道:“叫你们管事的来,我要谈笔大生意。”
侍女目光扫过那枚徽章,神色顿时恭敬了几分:“大人请随我来贵宾室。”
贵宾室内,檀香袅袅。萧枫刚落座不久,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便匆匆推门而入。当他看清萧枫胸前的徽章时,瞳孔微缩,连忙拱手行礼:“在下赵岩,米特尔拍卖行石漠城分会管事。不知炼药师大人有何吩咐?”
萧枫没有废话,直接甩出一张字条:“上面的东西,尽快备齐。”
赵岩双手接过清单,细细一看,额头顿时渗出细汗。清单上赫然列着数十几株珍贵药材,并且都是三品主药,其余二阶药材也是诸多,他擦了擦汗,恭敬道:“大人,这些药材库存不足,需要从其他分会调运...”
“需要多久?”萧枫打断道。
“三天!最多三天就能备齐!”赵岩连忙保证。
萧枫点点头,取过纸笔写下地址:“备齐后送到这里。”说完起身便走,白色衣袍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待萧枫离去,赵岩立即唤来手下:“立刻传讯各城分会,优先调配这批药材!”
离开拍卖行,萧枫又在城中几家药材铺转了一圈,购置了些普通药材。当他回到小院时,夕阳已将院中的枫树染成金色。
静室内,萧枫袖袍一挥,一尊暗红色药鼎轰然落地。接下来三天,他要炼制五枚三品丹药,作为那批珍贵药材的酬金。
三天后,当米特尔的人准时将药材送来时,萧枫也恰好结束最后一炉丹药的炼制。他取出五个玉瓶交给来人:“五枚三品丹药,清点一下。”
赵岩亲自验收后深深鞠躬:“多谢大人惠顾!”
望着堆满桌案的药材,萧枫嘴角微扬。有了这些,接下来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翌日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萧枫便带着青悠来到萧鼎的住处。推开木门,萧鼎正在擦拭他那柄青色长剑,见萧枫进来,笑道:“四弟这么早?”,说着萧鼎也是为萧枫倒了一杯茶。
“大哥,我准备去塔戈尔大沙漠南边历练一番。“萧枫直截了当道。
萧鼎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眉头紧锁:“塔戈尔大沙漠不是儿戏,即便是南边,也有不少凶悍的沙匪和魔兽。”他抬头凝视着萧枫,眼中透着兄长特有的忧虑,“四弟,再考虑考虑?”
萧枫将茶盏轻轻放下,瓷杯与木桌相触,发出细微的脆响:“大哥,我的性子你最清楚。”他目光沉静如深潭,“修行之路,本就如逆水行舟。”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传来佣兵们晨练的呼喝声,衬得室内愈发安静。
终于,萧鼎长叹一声,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皮质水囊:“这是用二阶水属性魔核特制的储水器,至少能装十日的用量。”他粗粝的手掌重重按在萧枫肩上,“每周派青鳞雀传个信回来。”
萧枫接过水囊,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微型阵法纹路——这分明是件价值不菲的宝物。他喉头微动,最终只是郑重点头:“好”。
“记住,”萧鼎送到院门口,声音低沉,“遇到蛇人部落立刻撤,别逞强。”晨曦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固执的守护符。
萧枫从纳戒中取出一枚纳戒放在桌上,“这是一些凝血散、回春药,还有增气散,大概各一千瓶,留给大哥,应该能帮上忙。”
萧鼎从纳戒中拿起一个玉瓶轻轻摇晃,从玉瓶中取出一些药粉细细感受,不由大笑:“哈哈哈,有个炼药师弟弟就是好!有了这些,我漠铁佣兵团的实力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了”
这时萧枫突然起身,指尖泛起一抹淡青色光芒。萧鼎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眉心一凉,一股玄奥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大哥别动。”萧枫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是我在外历练时偶然所领悟,名为《桃花》,正好契合你的木属性斗气。”
萧鼎闭目感受片刻,猛地睁开眼:“玄阶高级?这太贵重了!”
萧枫摆摆手:“你我兄弟,说这些做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况且大哥有了这门斗技,在这里发展也是多了一份底牌,这样我也放心不少,可惜我这没有适合二哥修炼的斗技”
萧鼎笑着拍拍他的肩:“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那家伙现在修炼的斗技也不差。”
萧枫点点头,“那今后有机会再为二哥寻找一番,大哥且细细感悟一番,或许可以借此机会突破一番”
萧鼎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木属性斗气,重重拍了拍萧枫的肩膀:“臭小子...一定要平安回来。”
萧枫告别了大哥,回到了自己所在小屋,萧枫将一个低级纳戒递给青悠:“收拾一下必需品,我们即刻出发。”青悠接过纳戒时,指尖不经意划过萧枫的手掌,俏脸微红地跑开了。
这几日的相处,青悠已不再如初见时那般怯弱。萧枫还记得昨日傍晚,这丫头竟拽着他的衣袖撒娇,非要他尝尝她新学的糕点。想到这里,萧枫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
正午时分,炽烈的阳光炙烤着沙漠。萧枫牵着青悠的手站在城门外,回头望了眼石漠城高耸的城墙。
“怕吗?”他轻声问。
青悠摇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有哥哥在,不怕。”
萧枫轻笑,背后突然展开一对青色斗气羽翼。他揽住青悠纤细的腰肢,双翼一震,两人便腾空而起。青悠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了萧枫,将脸埋在他胸前。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她听见萧枫强有力的心跳。
飞行约莫一个时辰,远处出现一片绿洲的轮廓。萧枫收拢双翼,带着青悠稳稳落在沙丘上。
“就是这里了。”
绿洲中央有一汪清泉,周围散落着几顶帐篷。十几个佣兵正在树荫下休息,见突然出现的两人,顿时警觉起来。
“哟,哪来的小美人”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率先起身,贪婪的目光在青悠身上来回扫视,“跟着这种小白脸多可惜,不如来伺候大爷我”
他话音未落,一道赤色剑光已至咽喉。
虹霞归鞘时,壮汉的狞笑还凝固在脸上,喉间却已多了一道细线。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脖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你...!”其余佣兵大惊失色,纷纷抽出兵器。
萧枫眼神冰冷,左手轻抬,数十道火焰剑气在身前凝聚。
“住手!”一个独眼男子从最大的帐篷中冲出,看到地上的尸体后脸色铁青,“小子,你知道得罪我们沙狼佣兵团的下场吗?”
萧枫懒得废话,剑指一挥:“炎阳千剑”
漫天火剑如雨倾泻,炽热的剑气将沙地灼烧出道道焦痕。那独眼男子虽是六星斗师,但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也只能狼狈躲避。一个不慎,三柄火剑已贯穿他的肩膀。
“臣服,或者死。”萧枫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佣兵如坠冰窟。
独眼男子单膝跪地,咬牙道:“我...我们臣服!”
萧枫收起虹霞剑,随手抛出一枚令牌:“明日派人去石漠城,找漠铁佣兵团对接。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据点了。”
当夜,萧枫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作为住所。青悠乖巧地铺好床褥,又取出水囊递给正在调息的萧枫:“哥哥,喝水。”
萧枫接过水囊,看着少女被篝火映红的侧脸,忽然觉得,这茫茫大漠似乎也没那么荒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