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陈长毓昨儿个因得景离来访的缘故，心烦意乱了许久，直到入睡时分也不见有什么异样，便放下心来。

　　谁知今日一大早，刚用完早膳没多久，外头的小厮便到院中来报，说是九皇子殿下来了。

　　陈长毓皱眉，却还是吩咐小厮将人领了进来。

　　在陈长毓跟前，景离原形毕露，满身的锋芒尽显无疑，看谁一眼都觉着是在睥睨一般。

　　这一番神态，自然勾起了陈长毓不甚美好的回忆，她心中不悦，却也只能分着心神应付这人。

　　“九皇子殿下一大清早便来陈府，可有何事？”陈长毓坐在软椅上，手上端着描金茶盏，不咸不淡地问道。

　　景离坐在陈长毓对面，他倒是自在，自顾自吹了吹飘在面上的茶叶，开口道：“本王有一事与郡主相商。”

　　“直说无妨。”陈长毓道。

　　景离淡淡一笑，陈长毓的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听景离道：“关于我二人的婚事，本王……”

　　“不可能。”陈长毓登时便冷了脸，语气也生硬了不少，“若是九皇子殿下只是想说这事的话，莫要再多费口舌了。”

　　“郡主已到婚配年龄，本王打听了一番，也未曾听说有哪家公子哥同郡主有牵连，为何不能嫁与本王？”景离放下手中微热的茶盏，反问道。

　　陈长毓皱起眉头，反驳道：“这二者可有什么干系？若是没有心上人，便可随便嫁与旁人么？婚姻乃终身大事，殿下这般说辞，未免太过牵强！”

　　景离仍旧是不为所动，再度试图说服陈长毓：“

　　看来不搞个心上人出来，还不能让这人死心了！

　　陈长毓在心中冷冷一笑，她放下手中茶盏，直直盯着景离道：“谁说本郡主没有心上人？”

　　“云康郡主心有所属，不知是哪家公子哥这么好的福气？”殷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边往里走边说道。

　　他的语气倒是轻松，一双黑眸却阴沉沉地盯着二人，陈长毓无端开始紧张起来。

　　看门的小厮跟在殷涟身后，按理说殷涟前来，他本应该先来陈长毓跟前通报一声才对。

　　殷涟也并非孟浪之人，等候一番也自然不会不悦，只是不知为何听说九皇子殿下还在里头，登时便脸色一沉，将小厮撵在身后，大步朝厢房中走去。

　　小厮这会是有苦难言，他得罪不起殷涟，也得罪不起陈长毓，生怕陈长毓责怪到他头上来。

　　景离淡淡一笑，面对居高临下盯着他的殷涟也丝毫不退让道：“郡主已心有所属，本王也是遗憾不已，只恨不能早些认识郡主，倒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景离这话，本应该是讲给陈长毓听的，他却一直盯着殷涟，连余光都未分给陈长毓。

　　“九皇子何必如此遗憾，明州水土好，听说明州的姑娘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九皇子何愁没有婚配之人。”殷涟淡淡回道。

　　他什么都不提，偏偏只提明州二字，直往景离的痛处上戳。

　　听了殷涟这话，景离的神色顿时有一丝难看，片刻后他便恢复如常，看的陈长毓直呼神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长毓坐在一旁，不知两人之间这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这两人还有私仇不成，景离这才进宫几日？

　　不过想了想景离那副欠揍的模样，又想到殷涟向来睚眦必报地行事风格，陈长毓忽又觉得两人结仇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咔嚓——

　　见二人还在口舌纷争，陈长毓听着津津有味，顺手便在旁边的果盘上摸了个苹果。

　　看着苹果红彤彤的，想来应当清甜可口，陈长毓迫不及待便咬了一口果肉。

　　谁知她咔嚓一声，竟把正在争辩的二人注意力都引了过来，陈长毓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便将整块苹果给咽了下去。

　　殷涟眯了眯眼，眸光深沉地盯着陈长毓，淡淡道：“婚姻大事，郡主竟还有心思吃果子，未免太过不稳重。”

　　殷涟这般说，景离却偏生要跟他唱反调，他冲陈长毓笑了笑，“郡主这般宽心，想来应当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之人，怪不得能将陈府打理的这般好！”

　　为了同殷涟较劲，景离竟然都不惜夸奖她一番，陈长毓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到嘴边的苹果又默默放了下去。

　　夸得这般勉强又生硬，陈长毓本以为这一轮应当是殷涟占了上风，谁知他竟还真的因为景离这番话冷了脸色。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定下，刚才同九皇子商讨一番，着实有些口渴，云康这才吃个苹果润润嗓么！”

　　直觉到此刻的殷涟有些危险，识时务者为俊杰，陈长毓连忙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郡主还是不要再思虑了，纵使有了心上人，可你我二人指腹为婚在先，也是父皇在场订下的……”见无人开口，景离便自顾自说道。

　　陈长毓一听便觉着烦，不管是庞谌还是景离，张口闭口便是指腹为婚，若是她稍有反驳，便又要搬出明成帝来。

　　“什么指腹为婚，也就是碰巧你是男人，我是姑娘家罢了，若是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姑娘家，还有什么婚事可成？”陈长毓冷脸道。

　　瞧景离一脸震惊的样子，陈长毓心知自己有几分强词夺理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来日我便向圣上禀明，云康已有心上人。”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景离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陈长毓也不愿搭理他，只闷闷坐在一旁不说话。

　　半晌，殷涟忽然鼓起掌来，“云康郡主好一番见解，敢爱敢恨，倒让本官开了眼界。”

　　陈长毓皱了皱眉，“殷大人莫在一旁说风凉话了，云康还没问大人，来府上可有什么事？”

　　闻言，殷涟收敛了神色，一手背在身后道：“再过几日便是祭祀大典，圣上今年将前往邬山祭奠，随行人员中便有郡主，本官特来通报一声，邬山寒凉，郡主可要多准备些厚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