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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衣诀

斯顿市怪物图鉴 巳月断霜 2695 2025-07-26 15:25

  子时的风卷着枯叶掠过断壁,和章部的朱漆大门早已朽成碎片,只剩半块门匾悬在梁上,“和章”二字被岁月磨得只剩轮廓。我握着银剑踏过门槛,靴底碾过碎裂的瓷片——那是当年处刑人考核时摔碎的测灵碗。

  “没想到还能再站在这儿。”万清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拂过廊柱上的刻痕。那是我们刚入部时,用灵力刻下的名字,如今被蛛网裹着,我的“恒”字旁边,万清的名字已被虫蛀得只剩半边。

  雪仙的藤蔓缠上歪斜的窗棂,叶片轻轻颤动。这里曾是她整理灵植的地方,墙角还堆着半袋枯萎的灵草,袋口的麻绳系着她惯用的蝴蝶结。她垂眸盯着那袋草,银眸里没什么情绪,指尖却无意识绞着衣角——像从前紧张时那样。

  我站在中庭的石板上,脚下的纹路还能看出是处刑人列队的标记。记得第一次在这里领任务,柳福山站在高台上训话,声音穿过回廊震得人耳尖发麻;潘天涯总爱倚着那棵老槐树摇折扇,说要带我们去偷喝第五玄道的珍藏;裴竹抱着书卷从东厢跑过,裙角扫过我的剑鞘,留下淡淡的墨香。

  可现在,老槐树只剩半截树桩,东厢的屋顶塌了大半,月光从破洞漏下来,在地上投出惨白的光斑。

  “来了。”

  潘天涯的声音从正厅传来。他站在当年部长大人的位置上,玄色衣袍沾着尘土,折扇只剩扇骨,却依旧背着手,像从前主持会议时那样。只是眼角的细纹深了些,看见我们时,没了往日的调侃,只微微颔首。

  豆豆站在他身侧,灰布衣衫换成了黑色劲装,腰间别着那半把折扇。他看见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别开脸,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刀鞘上刻着“守”字。

  第五玄道坐在残破的案前,青铜罗盘摊在桌上,指针不再转动。他摘了眼镜,眼尾的红血丝清晰可见,看见我们时推了推并不存在的镜架,动作还是老样子。

  令狐瑞清靠在廊柱上,双刀插在背后,刀鞘磨得发亮。他不再是那个爱咋咋呼呼的少年,看见万清时,只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始终盯着门外,像在警戒。

  裴竹则坐在最里面的石阶上,一袭青衣衬得她肤色愈发苍白。她不再抱着书卷,手里捧着个银白色的宝珠,珠光流转间,映得她眉眼格外沉静。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望过来,眼神里没有了从前的怯懦,多了种我看不懂的悲悯。

  而无相,就站在裴竹身后,玄铁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他手里的长剑斜指地面,剑气比从前更冷,看见我们时,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和当年每次对峙时一模一样。

  我盯着他,指尖在剑柄上摩挲。昔日的敌意还在,却被某种更复杂的情绪盖过。万清和雪仙也没说话,厅里只剩烛火摇曳的声响,凝重里却透着种奇怪的释然,像漂泊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锚点。

  “恒者想问,无相怎么会在这儿吧?”潘天涯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疲惫,“有些事,总得有人放下恩怨。”

  我没接话,我并不习惯追问,更何况此刻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过往的敌友之分,在和章部的断壁残垣里,变得模糊起来。

  裴竹站起身,银白色的宝珠在她掌心发出微光:“先听我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是……巫释。”

  “巫释?”万清皱眉,“和章部典籍里提过,巫释是守护核心咒印的血脉,能通灵脉,知过往,裴竹,你怎么会是巫释?如果真的是巫释的话,怎么能当处刑人的?”

  “万清,我知道你想问的有很多,但我确实是巫释。”裴竹指尖抚过宝珠,“巫释世代守护和章部内席的封印,这宝珠是内席的钥匙。之所以能成为处刑人,只因我不是完整的巫释血统,我母亲是巫释,而父亲只是个普通人。”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无相,快得像错觉,“非纯种血脉的巫释,要打开内席,必须献祭一半的生命。”

  烛火突然“噼啪”爆响,照亮每个人的脸。第五玄道叹了口气:“我们找遍了和章部的旧址,才在藏书阁深处找到记载。裴竹...她早就知道。”

  裴竹低头看着宝珠,唇角竟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巫释的宿命就是这样。何况内席里有初代处刑运留下的咒印,能找到控制十五位处刑运的解法,还能...”她没说下去,只是将宝珠举过头顶。

  银白色的光芒瞬间填满整个正厅,裴竹的青衣在光里几乎透明。我看见她脖颈处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咒印,正随着光芒一点点渗入宝珠。

  “等等!”万清忍不住上前一步,“就没有别的办法?非要献祭生命?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我也不同意。”我淡淡的说,却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决绝。

  裴竹摇头,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无相身上,停留了很久:“有些责任,躲不掉的。反正,我知道,我的实力在处刑人中本来就并不强,既然如此,还不如……至少,能帮到大家一点”她的声音开始发虚,脸色白得像纸,“无相,还有你...以后别总板着脸。”

  无相愣了一下,面具下的嘴唇动了动,“多管闲事”,握剑的手紧了紧。

  光芒越来越盛,裴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眼和章部的断壁,轻声道:“其实这样也很好...能回到这里,和大家一起...”

  话音未落,她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宝珠。银白色的宝珠“嗡”地一声飞起,悬在正厅中央,映出内席石门上的咒印——那些我们曾以为永远解不开的纹路,正在光芒中缓缓舒展。

  厅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令狐瑞清别过脸,指尖在刀柄上蹭了蹭;第五玄道合上罗盘,指节泛白;潘天涯望着宝珠,没摇折扇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

  我站在原地,银剑的剑柄被掌心的汗浸湿,无力的看着这一切上演。明明我是处刑人中年年榜上第一的强者,但是我真的强吗?论智慧,不如天涯师兄和玄道,论术法,不如窦芸芸师妹。不如说,没办法保护大家的我,才是最弱的吧,只是被迫当着这种大家以为的强者而已,空有一身的武力。

  和章部的风从破窗钻进来,带着旧时光的气息,像谁在耳边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刚入部时,裴竹抱着书卷跑过,说要成为最强的典籍官;现在她成了巫释,用另一种方式,守住了她想守的东西。

  “走吧。”潘天涯抬手接住落下的宝珠,声音沙哑,“内席开了。”

  裴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雪仙和窦芸芸赶忙去扶起她,用行动默默安慰着她,致敬着她。

  我跟在他们身后走向石门,靴底再次碾过刻着名字的廊柱。月光从破洞漏下来,照在万清和雪仙的背影上,也照在我握着剑柄的手上——或许我这样性子的人,本就该这样吧,把所有情绪藏在动作里,不想那么多了,就让我跟着同伴,一步步走向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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