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饶了他吧,”我别扭的喊着月水影,“他肯定是马球一事还有怨念,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太没用了,才说了几句啊。逃的也太快了。”
“我们要在这等一会吗?”我拨弄着会客厅里的盆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养的,我卧房里照看了十几年的盆植,都不一定会长的如此好。
“等着呗,他都说了让他的宝贝女儿来拜见我嘛,”月水影稳稳坐在主位上,还冲我指了指他边上的位置。
“开什么玩笑,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吧。”
“按照坎南城的规矩,身为王族就是要坐在主位,哪怕是做客也是要坐在主位的。”他笑着,将手里的茶杯推到桌子中央,就好像打仗时胜者会将自己国家的旗帜插在城池的中央。
“好,你说的都对,”我实在不想与他争辩,于是我乖乖的听他的话坐到他身边,“杯子放好了,这是做客不是打仗,你放这里也不代表什么,太不礼貌。”
月水影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将杯子往他那里移了两下。
大概过了不到半刻钟,宫久倩便来到了我们面前。
“你身体不适?”月水影先开的口。
“是有一点,怎么了?”
“不怎么样,就是觉得护城王家的小姐是不是都这么娇弱,一点小病小痛就这么矫情啊。”月水影毫不留情道,他从不觉得这样直接了当的说话会对别人有什么伤害。
“你这是将自己的夫人包括进去了啊。”宫德刃显然不想让女儿吃瘪。
“我夫人,她是护城王妃啊,还是王族的家眷,算不得护城王小姐。”
一旦提及王族身份,宫德刃便说不过他,有些人,天生就是带着金光的,天生高人一等,无论别人有多少的努力,都敌不过他的一句话。
“人也见了,事也办了,我们就此离开吧,”我拿出了父亲让我带给各个护城王的东西递给宫德刃,那不过是一个纸签,上头满是鲜花和鸟雀,听说是王亲自画的。
“这是王的画吧,”宫德刃双眼一亮,手捧着书签恭敬道,“不愧是王,太精美了。”
也不愧是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应该研究了挺久的吧,我心想。
离开护城王府,我们沿着北边的信山走,一路遇上不少的人,因为天气凉爽加上有一口不竭泉,人们都喜欢在这里居住,开辟田地,哪怕山上没有什么好的土地,他们也不敢走。
“不竭泉养不竭人。”月水影路过那时突然开口,马车上很安静,我在看书,他的话虽然轻但是格外清晰。
我看向马车外,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村子,他们每家每户都用到不竭泉,蚕食着山上的一切。
“不竭总有竭。”不知不觉我竟然回应了他。
“你还真了解我,这正是我想说的,若有一日不竭泉毁,他们还会活下几个,我赌最多八年,泉水终会竭,众民干渴死。”
“又胡说,若是不竭泉都没有水了,天下还不都成一片干土了。”
“你自己都说了,不竭总有竭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卜卦之术呢?”
我们一直不愿服从对方的判断,于是立下赌约,就赌八年之后泉水会不会枯竭,就赌他们会不会死。我知道拿人命打赌不好,可总比随他诅咒别人来的好些。
他的性子自大又狂妄,对什么事都是无比上心,盲目自信。而我,向来是不愿服输的,于是我们一旦意见不合就会吵的不可开交,彼此都说不过对方,只好打赌,谁赢了听谁的。当然,大多数情况是听我的。
“想在这放一次纸鸢吗?”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纸鸢,“一起。”
“好。”
“你也就放纸鸢时才不会反驳我,一心都扑在上面。”
“好了,去不去!”
“去。”
······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的我们,特别恩爱,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尊重他。其实,这些都是假的,如若说他是放纸鸢的人,那我就是被他强制放飞的纸鸢,他牵着我,却又不得不学着收放有度,而我想逃离,却又为他动心为世俗一切舆论而尝试被牵制。
我们时常学着了解彼此,只是一直都没办法真正都懂对方,再了解都是片面的,我有自己的秘密,他好像也瞒着我一些什么。
“放纸鸢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是他问我的问题,一个我至今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我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感觉我的魂魄在我的手碰上纸鸢后就会附在纸鸢上,整个人身会开始自己活动,就像当初在马球赛上一样,一旦触碰到以前特别喜爱的事物,我的身体便会不受控制,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持续很久,但是最近这种感受变得越发强烈。
“想你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选择我,是不是另有目的。”
“这么不相信我,我们都成亲了,就算我另有目的,你又能奈我何?”
“你若是做出伤害影候城,辜负福家信任的事,我会和你拼命的。我不想自己成为愚蠢的千古罪人,哪怕留一个忠贞之名也比叛国强。”
“你的命是王的?还是福家的?凭什么要为他们而死啊。”
我低头不看他,果然,他的想法永远与我不同,我重于名誉,而他则多为私欲。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的命不是我的,是福柳疾的,是这个世界的忠贞爱国的福柳疾的。我无法替她做决定,也无法替她改变。
“你最爱的,不应该是我吗?”
他质问我,将怒意放在我的身上,他在颤抖,气的发抖,他明白的一直都明白的,我的喜欢是不完全的,是残缺的,他很想改变我,可是他试了又试,除了会使我变得更加的疏远,没有别的改变。
“我最爱的,是自己,从不是你。”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十几年,一直想的是自己,就从没考虑过别人,让我考虑他,怎么可能。
“你是查出点什么吗?”
“是,你在不竭泉放的毒剂,是我收走的,说好打赌的,你怎么能就这么让他们死去,说好的八年后。”
“八年,那是骗你的。”
“你刻意在宫德刃那儿找茬,说是用的王族身份其实每每提及的都是与我的夫妻关系,我虽嫁于你,但我终是父亲的女儿,终是代表着父亲,到头来还是父亲与宫德刃的纠纷,加上不竭泉的毒剂和我在那放纸鸢的事,这些一旦传到宫德刃和王的耳朵里,整个影候就会开始乱斗,一切都会毁灭,不出八年,不竭泉必竭。”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一开始很相信你,甚至觉得你不过是有点幼稚和自大,你也想用这点自大洗除嫌疑吧,只是可惜,我在放纸鸢时想清楚了,你有秘密,瞒着我的,不能让我知道的,除了背叛婚姻就是伤害影候。”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是前者?”月水影笑了,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笑,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变得不那么纯粹,混杂着贪婪和不甘,欲望和爱。
“我确定。”
“你会和我拼命吗?”
“我愿意等你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