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行办公室，楚岁至并非第一次来。

　　可却是第一次带外人来。

　　林子华紧跟她身后，寸步不离，她叩响门后推门进时，林朝行与苏宁弃面颊上都有错愕神色。

　　“他是谁？”苏宁弃压紧眉头，首先表现出敌意。

　　“他……嗯……”楚岁至支吾，不知该如何介绍。

　　“我是她的，司机。”纵然身在警局总部这等肃立场所，林子华也丝毫没有怯场，不卑不亢说。

　　“如果是司机，就应该在外面候着，而不是跟进来。”苏宁弃语气不善，这般说是下了逐客令。

　　林朝行却在此刻开口说：“宁弃，算了，既然岁至肯带他进来，那就一定是很信得过他。本来这些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林子华微笑说：“还是这位局长更通情达理。听说您也是姓林，巧了，我们是本家。”

　　但后者只是礼貌微笑，旋即眸子便急切落楚岁至面颊上，也早留意她身上血污，此刻才说：“你也受了伤了么？我听宁弃说，你被车擦到，现在没事了么？”

　　语气中自然也是透着关切。

　　可他却无法起身，是因为上次腰部受伤，此刻尚未痊愈。

　　这也本在楚岁至预料当中，可竟而便连苏宁弃也未起身，看来他虽强撑着，但昨晚受伤的确不轻。

　　“你们两个，都应该去医院。”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在她看来，皆是拜陆云深所赐，她情志郁郁，嘴唇轻微发白，“现在去医院也没问题了，云……陆云深他早已经知道了宁弃的身份。”

　　“我拿到证据了。”苏宁弃亮出手机，晃了晃说：“上面拍到走私的车，的确来自陆氏集团。陆云深的确做得很完美，他所规划的那条路线，仅有的几个监控全部出了问题。所以我才会冒这么大危险去拍。”

　　他这样说，实际是在描述陆云深的整个犯罪流程。

　　她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抿着干涩唇，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林子华本聪明，此刻从几人三言两语当中，便听出些许端倪来，“如果只是为了拍车，你完全可以躲在草丛你，没必要发生像昨晚那么大的冲突。我想你那么做，应该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主谋。显然你得逞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拍到陆先生的脸？”

　　一番话说下来，苏宁弃面色微变，狠瞪着在他看来有些多嘴多舌的林子华。

　　林朝行却是微捏下巴，目光中颇有点儿对苏宁弃的欣赏。

　　楚岁至也紧张望向苏宁弃，虽未言语，但那双眸子分明也在问着与林子华相同的问题。

　　“情况跟我预想中有偏差，我没能顺利拍到陆云深的脸。”苏宁弃神色当即黯然，又扬眉说：“但有这个，也足够了。我想可以以这个作为证据控告陆氏集团。”

　　“陆氏集团那么大，这张照片，陆先生完全可以随便给出个搪塞理由，最不济也不过找个不相干的人顶包。”林子华环抱双臂，嗓音嘹亮，“况且，我看你这点儿证据，法庭也未必会受理，多半还是会发回来让你们补充证据。所以，如果你手里没有其他证据，就别提了。”

　　他句句针对苏宁弃，大抵是因为苏宁弃给楚岁至所发短消息，称呼太过亲昵，语气太过关切，让他心中有排斥跟厌恶。

　　楚岁至却在此刻莫名松口气。

　　“我当然有别的证据。”苏宁弃不服气说：“我有人证。”

　　“人证？你不会说是你自己吧？你可是执法人员，根据人证条例，你没有资格担任人证。”林子华言罢，又挑眉望始终一言不发的林朝行说：“我说的没错吧，林局长。”

　　林朝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我没说是我。”苏宁弃微微抬高嗓音，目光却落在楚岁至身上。

　　继而，这偌大办公室里，除楚岁至之外所有人目光，都旋即落在她身上。

　　“你是说……你是说……让我做人证？”她皱眉，语气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走私案暂且押下不提。但乐倾城开车撞我，也伤害了你，如果你肯出庭指证乐倾城，那么我想故意伤害的罪名，她绝对逃不脱。”苏宁弃垂着眸子，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也说得很慢。

　　楚岁至却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不行！”在苏宁弃话说完几秒种后，她即刻否决，“我怎么能……我怎么能上庭指认乐阿姨？”

　　“为什么不行，作为公民，担任证人是义务！”苏宁弃森森开口，语气颇为肃立，“你见证了整个犯罪过程，你当然需要出庭作证！”

　　“乐阿姨对我很好，我不能那样对她！”楚岁至摇头，向后退几步，可她膝盖上有伤，这几步退，却是让她打了个踉跄，若非是林子华在她身后扶住，只怕会跌倒。

　　那一刻，林朝行也拟要起身去扶她，可腰紧接一痛，无法站立。

　　“可她明明想要杀了你！”苏宁弃口气越来越重，“你这样做，跟包庇犯罪又有什么不同了！”

　　楚岁至只是摇头说：“她没想过杀我，如果她要杀我，她就不会踩下刹车，如果她不刹车，我根本没机会躲过去！她不想害我，所以我也不能去法庭上指证她。”

　　“你是不想指证乐倾城，还是不想指证陆云深？”苏宁弃幽幽开口，语气低沉，带着讥讽味道：“事到如今，难道你对陆云深还带有幻想么？别忘了你跟我的约定，现如今我已经拿到证据，你应该兑现承诺。”

　　这番话，便如是巨锤一般，重重落在楚岁至心头上，让她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这人说话还真是……”林子华听不下去，咬牙切齿，手撸衣袖，是打算上前去找苏宁弃干一下子的节奏。

　　可她却伸手拉住了他，冲他轻轻摇头，而后望着苏宁弃说：“我们的约定还没结束。”

　　“什么？”苏宁弃皱眉，森冷问。

　　“若非要我做你的证人，才能做成铁证的话，那根本不能算是你查到的证据。”她深呼吸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