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天宫例年贺岁大会,按例每一百年举行一次,因上一次苍夷作乱短了一次,此次召开,犹为热闹,那宝殿处处都是金光闪闪、霞光幌愰,大家论资排辈,分别入堂就做。宫内笙箫缭绕,仙娥们舞姿曼妙,众神众仙欢乐融融一片,独玄女一人忧愁万分,不与人交杯闲谈,也无心听歌赏舞,只一杯接着一杯往肚里灌酒。
酒过三巡,玄女离了席,独自来天宫御园中闲逛,心内仍旧郁结难舒,突有一个声音传来,“不想玄尊也在此!”
玄女回头一望,却是倚天殊门的天神清泽正笑吟吟的迎过来,笑容满面向她问道:“刚席上见你也不理人,也不说笑,只独坐着喝自己的,像是有无限烦事?”
原来当时宴会上清泽就注意到她,只是碍于人多,也不好问,宴会热闹非凡,他又喜爱清静,故出来散散走走,却不想遇到她,正好一问。
玄女笑道:“原来是清泽天神,百年光景,你已名满天地九州了,果然九德之气所生之神,确实与众不同!”
“难道我过来是听你夸的?”清泽哈哈一笑。
“怎么也不在席上热闹?”玄女问道。
“我自来独爱清静,喜欢一个人逍遥自在。”话峰一转,“说说你吧,到底有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若能帮上你,那是我的造化,帮不上话,我就当你的密匣子。”
玄女素知他贤名,又因之前让他保密的事不曾透露半分,知道他必定是可信之人,便道,“你可还记得与你同生的那孩儿?”
清泽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如今她应该也长大了!”
玄女摇头,“她如今不过如七八岁孩儿一般大!”
清泽不解,“她有什么不足之症?”
玄女接着道来,“百年前那场战事,阳昡与苍夷同归于尽,韶华为阻苍夷在贪怨之巅阵口汲取天地间贪嗔痴毒,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去堵鱼口,因吸入过多污浊之气,更重要还是把阴阳鱼器引回阵内,故纵身跳入火中,她是以生命的终结换来了天地间的祥和安定。”每每想到此事,玄女免不了慷慨伤怀一番。
清泽道:“那日失了两位仙家,他们都是仁德满怀之人,是天界损失!”
玄女一边走一边接着道来,“那孩子其实并不是我之子,是韶华之女,只因她一心堵那口,无暇顾及腹中之子,那孩子是否受到感染她断然不知,只叫我留下让我好生教养,若有异样,便让我丢进那火中。”说完又摇头叹息,“可怜那孩子终究没躲过这场祸事!出于私心,我并没把此事报出来,还让你帮着我一起隐瞒了她出生之事。”
“原来如此!”
玄女黯然道:“实不忍心看到韶华唯一血脉就此终结!百年前我用法力封住了这污浊之气,使得她现在还如一个孩儿一般,这几年瞧着她体内之气又蠢蠢欲动了,而我这百年来,功力不断消耗,也无空坐下来闭关修炼,这两年着实力不从心!”
清泽嘱咐道:“如此要先保重自己才是,不如先闭关修行一段时间。”
“我也想过这事,林中之事还好说,只是韶华之子,只怕林中无人能管住她,实在放不下,如今只打算能保多久便多久,它日她与我随了她母也罢了!”
“其他不敢说,照顾一个小孩我还是能胜任!若相信小神,不妨把她交给我。”
玄女还从未想过托付与他人,他突一提,心竟也被触动了,停下脚步思量:他乃天地间九德之气所生,与那污浊气相克,如雪若能得他照顾,说不定哪天就清去了体内污浊之气也未可知。心中喜不自盛,但又不好意思扰他,便笑道:“你喜清静,怕她会带你许多烦恼,如今小娃可比时胥家的那些神兽都皮!”
“是吗?烦恼之劫我历过,倒是不怕,就怕你信不过!”清泽笑道。
玄女开怀一笑,“求之不得!”话音刚落,又听一人大笑而来,“什么东西求之不得?”来者正是孟槐,“你们俩个让我好找,竟躲这说起了贴心话!”
清泽笑道:“这是酒坛灌满了,跑到这儿倒呢!”
孟槐捶他一拳,笑道:“你竟也打趣我,你那邻居花神找你哩!你仔细想想她为何找你?我也和玄尊说说体已话。”说完正要把玄女往边上拉,却被清泽拽了回来,“且把你酒坛儿灌满了再说罢。”
孟槐被清泽拉着走,头转向玄女,“这是怎么说?你们把话说完了,就没我什么事了?”逗得玄女直摇头笑。
原来孟槐这几日眼皮挂不住,担心有事发生,一路和清泽谈苍夷之事,又想去玄女那看看,被清泽拦住,“唐突了!你这样一去是去问罪?还是怎么?”才改变主意,不想这会又心血来潮要提,清泽忖量:玄女为此事正忧心,才舒展开了,这家伙又撞过来,岂不又平白添堵!故而拦他不问。
宴会完毕,玄女回到青枫林,把大弟子北辰叫入房中,北辰进入房内双手握拳拜道:“师父!”
玄女示意她坐下,“坐下说罢!”又接着道来,“你是我门中最为稳重和气之人,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事要嘱咐与你。”
“但凭师父吩咐!”
“我近日来甚感疲乏,所有事情做起来都力不能支,百年前一战,我已伤了根本,若再不稳基固体,只怕气数尽了!”
“师父,你放心,你断不会如此。”
玄女摆手道:“人各有命,我们这些个做神仙也各有天命,你无需伤心,我暂时无事,只是想闭关修练一阵,林中之事还得你担着。”
“如此重任,我怕有负师父所托,东阳师妹法力最强,不如…..”
“东阳在道法修炼有她独特见解,确是比你们都出众,但有些事情她未免太感情用事,其他也不用我多说了,你也知道,属你最让我放心,又肯忍。”
“既如此,请师父放心修练,北辰一定替你好好看着林子,看着如雪。”
“如雪另有托付,倒是压在后山莲池内的净瓶你得好生管着,别泄出来才好。”说完又给了北辰一个莲型小牌,“这是启动那山门的钥匙,这个事万不可假手于人,你过个几载便去看看,若有个异样,去找孟槐山神请他拿主意。”之后又把如雪托付清泽之事一一交代清楚。
北辰一一答应,离开之时,又被玄女叫住,“等下”,北辰止步,玄女接着道,“你心中之事,我也有所知道,那伏安断然是好,却是妖类,你与他仙妖有别,你们之事还需缓缓,等我出关时,我去司命仙君处挂个号,让他进轮回道投胎为人,只是轮回道上有些凶险,能不能顺利投入人胎中就看他造化了。”
喜得北辰跪地嗑头,玄女扶起她道:“你是我大弟子,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你的那些委屈我心中有数。”北辰摇着头,感动的眼泪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