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能够保住我性命么？”终于等到剧痛过去，师远航气若游丝地开口。

　　“唔——我想想，”应离不紧不慢地绕着师远航多了一圈，“可以啊，如果天意决选的幕后黑手要杀你，我我和玄墨尊者都会保证你的性命安全，你看这样的承诺足够了么？”

　　应离虽然这么说了，一圈绕完回到师远航面前，匕首照样还是往指甲缝里硬钻，疼得师远航无法思考，只能点头，企盼着早点结束无妄的痛苦。

　　“够了，足够了！”

　　应离终于停手，她是金丹期的修真，疗愈术修复半仙境的修真进度很慢，哪怕是她自己造成的伤口都一样龟速。

　　退到一边去，应离看了玄墨一眼，玄墨会意，拂尘一甩，点点清辉落在师远航手上，被应离剥去的指甲又重新恢复了。

　　“说吧。”应离看玄墨的脸色越来越差，估摸着玄墨鏖战太久，体力支持不住，只好快些逼问出结果。

　　*

　　师远航被玄墨封住大穴动弹不得，然后玄墨才安心地回山海镜调息，重新封闭气海。

　　应离和师远航对视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一个金丹期看守人虚期的半仙不放心，一记手刀敲在师远航脖子上，师远航顿时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上。

　　彼时大家都已进了山海镜调整，韩采薇看到应离举止如此粗鲁，心里头有点佩服又有点不屑，终于还是阶级心态占了上风：“粗俗。”

　　应离压根懒得理她，蒲修竹的伤要治，可玄墨当真不是医士，帮自己拔刀修补经脉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蒲修竹如今椎骨断裂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过了玄墨的医术水平，他只能选择先救自己。

　　应离并不知道玄墨体质上的弊端，只当他这一战灵力消耗过去，要好好补一补。

　　思无涯被应离差遣去看守师远航，小乌鸦蹦跳着在昏厥过去的修真身上东啄一口，西挠一爪子。

　　“只要他醒了，立刻叫我，知道吗死乌鸦。”应离说完便去照看蒲修竹，将小乌鸦丢在一边。

　　蒲修竹被放在府尊府的偏卧小榻上，应离源源不断地将善法甘霖输入他的经脉中，却也知道事到如今，这些灵力是半点也不能见效。

　　听到应离果然还在叫自己死乌鸦，思无涯很伤心地哀叫两声，被应离吼了声闭嘴。小乌鸦心里的委屈没处发泄，对着师远航的脸一阵猛啄。

　　应离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小乌鸦太凶了，不过这只灵禽来得太过突然，她都没来得及考虑好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小乌鸦就已经展现出对她的偏爱了。

　　只是目下来看，这不是最要紧的事，应离摇了摇头不去细想，之后她还会一直带着死乌鸦，还多的是时间磨合。

　　玄墨这样的天虚劫半仙都打累了，应离这样连战三场的直到真正坐定才发现已经累到精神透支了。

　　灵力只输了一阵子，应离便靠在蒲修竹身边昏睡过去了。

　　*

　　玄墨是在思无涯的怪叫声中醒过来的，气海已经完全封闭住，流失的清气也通过吸收山海镜的天地精华补足了，他也不贪多，灵力够用就行。

　　怎么回事？

　　玄墨起身推门，只看到思无涯站在师远航的肩膀上，一会儿嘎嘎怪叫几声，一会儿盯着师远航的脸猛啄。

　　师远航显然已经醒了，而且连绑缚的绳子和被点中的大穴都已经挣脱解封了，甚至还接着山海镜的灵气休整了好一会儿。

　　此时灵力虽然还没有积攒多少，但已经在试着活动筋骨逃跑了。

　　这个师远航在玄墨看来是绝对不能留的，师远航已经知道了自己体质的特殊之处，也见识到了自己压箱底的秘宝山海镜。

　　这样的人如何能留？

　　为什么应离不但不让自己杀他，反而……

　　玄墨知道应离这么做必有用意，便没有对着师远航下重手，只是将人重新击晕，重新封住穴道。

　　思无涯感激地扑打着翅膀，朝自己连连叫唤了好几声。

　　玄墨不喜欢乌鸦就算了，踆乌更是尤为不喜，无奈本着对造化神奇的敬畏之心，玄墨还得和这只踆乌打上好久的交道。

　　他现在只想着事情赶紧结束，然后一定要离这只三足乌远一些，再远一些。

　　为了保证韩采薇的安全，玄墨让她休息的时候务必去到对面的相王府里，师远航哪怕有异动也闯不进相王府的结界。

　　转身回返府尊府，玄墨推门走进偏卧，应离趴在小榻边沉沉睡着，呼吸沉重，显然是疲劳过度了。

　　玄墨走过去，找了张太师椅坐下，静静看着昏睡的应离。

　　他到底该如何看待应离呢？

　　玄墨始终不知道该如何洗去自己心中对她的怀疑，怀疑她就是失踪年余的相王明离。

　　明明很多时候，他根本不觉得两人有任何相似之处，甚至一切确凿的证据所指向的也都是二人论，可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一个恍惚，应离的身影会和明离重合。

　　玄墨行事素来不凭直觉，并不是直觉不靠谱，而是除开直觉，他能用更稳妥的手段得到确切答案，而不是将谜底诉诸玄学。

　　可唯独这一次，他的直觉和他的推断总是相互拉扯。

　　应离的容貌远不及明离，趴在床边睡着，姿势别扭，嘴角还留了点口水有碍观瞻。

　　玄墨一眼便瞧见应离左眼眼角墨黑的飞鸟纹路，平时应离神采飞扬地嬉笑怒骂，眼角飞鸟纹就会随之拍打翅膀。

　　这样奇妙的纹路会不会隐藏了什么秘密，还是说不过是娘胎里带出的胎记？

　　玄墨的指尖丝丝缕缕地伸出灵识，一点一点朝应离的眼角蜿蜒，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会让人眼角生出黑斑的咒术。

　　可是玄墨因为体质问题长时间被困在太一府，所谓的见多识广大都是得益于天地楼中读之不尽的藏书秘典，在那些书里，他没见识过这样的黑斑。

　　但这也许并不意味着放眼整个堂奥，也没有这样的术法。

　　灵识像是一根触手，渐渐触碰到应离的眼角，玄墨的手无意识地捏紧太师椅的扶手，跟着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