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修竹沿着湿滑的石壁慢慢往下,接近洞口的时候就听到帘洞中传出打斗的声响。
“师妹!”蒲修竹抓着石壁的手一松,整个人顺势落进了帘洞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大师兄!”赵湘什么刀法都忘记了,只是在胡乱地挥舞着手里的佩刀。
对手是一群成精的狒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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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离等了半天等不回蒲修竹,自然急得团团转。
终于等不下去了,应离心中默诵起轻身术,双脚转眼就离了地。
韩采薇见识过元泊桥运使术法,晓得应离这是要起飞了,几步冲上去:“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不能这么做!”
应离自己的轻身术也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被韩采薇这么一拽一拉,当下就绊了个趔趄:“放手!”
韩采薇被应离独自丢在河岸边,她朝着应离离开的方向大喊:“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应离根本懒得理她,这个世界没有鬼这个概念,人死了之后就直接接引天意重入轮回了,压根就没有冤魂不散的说法。
轻身术很好用,但瀑布很大,将应离隔绝在帘洞之外,应离朝里头喊了两声,水声过于嘈杂,应离扯着嗓门都没听清楚自己在喊什么,更别说瀑布对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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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帘洞里的狒狒数量有点太多了,赵湘显然已经到了气空力尽的时候,手里比划的刀招轻飘飘得不成招式,蒲修竹恐怕拔刀术会引来四周的修真者,只能拿普通的佩刀护着赵湘且战且退。
狒狒的身躯十分坚韧,肌肉组织的密度远远强于人类,普通的刀根本不经用,砍了几只就立马卷刃了。
迫于无奈,蒲修竹只好拉着赵湘逃到洞外,嘴上念了几句轻身术的口诀,这时灵时不灵的轻身术这会儿关键时候果然没让他失望——
掉链子掉得彻彻底底,一点飞起来的迹象都没看到。
就在蒲修竹将赵湘抱在怀里,顺着瀑布往下坠落的时候,一根细而柔韧的长线直冲而下,在几圈缠住了蒲修竹的腰。
蒲修竹被细线提着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赵湘被狒狒击中已然昏死过去。
他尽力扭头去看,只见应离飞在半空中,吃力地拽着那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线,缠在蒲修竹腰上疼得厉害,像是要把人拦腰扯断一样。
应离没试过一边运使轻身术一边提着两个人在半空悬停,她力气虽然很大,但也没大到抓人跟抓老鼠一样轻松。
洞口几只狒狒隔着瀑布的轰鸣声朝应离龇牙咧嘴,瀑布四周也渐渐探出不少狒狒面目丑陋的脑袋。
完了,韩采薇还在瀑布上游的岸边晾着,不知道狒狒群会对她做什么?
单只狒狒的实力不强,但如此大规模的数量就很让应离伤脑筋了。
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十几只狒狒自瀑布边一跃而下,朝着应离扑将过来。
事出紧急,应离将手中细线猛地向上一甩,蒲修竹连同怀里的赵湘就被丢到瀑布上游去了,全无半点怜香惜玉的态度。
蒲修竹被抛上跌下的摔地屁股疼,但此时他也没工夫留心自己身上那点小伤,抓着玉梅斩马要去助阵。
赵湘明明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却紧紧抓着蒲修竹胸口的衣襟,蒲修竹扯了半天居然愣是没能把师妹的手扯下来。
应离把人丢上去后顺势下落,十数只狒狒无一例外地追了上来,吠叫着冲向她。
应离一脚点落在水面,没有同这群野生动物多纠缠,在足尖触水的一瞬间将轻身术的力量汇聚在足尖,蓄力一下冲上瀑布半腰的帘洞上。
半点不敢浪费时间,应离知道蒲修竹那头招架不住那么多狒狒的围攻,踩着帘洞的石壁,一头冲出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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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眼前猛地一黑,应离一头砸进不知道是谁的怀里,胸口邦邦硬,应离的鼻子都要被砸扁了。
“谁?!”瀑布兜头浇了应离一身,她眼睛几乎被水给糊住睁不开了,抬头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
是玄墨?应离水平差玄墨太多太多,本不能感知玄墨的神魂,但她离玄墨实在太近了点儿,脸几乎埋进他的胸口,那一瞬间的冲击散逸出的清浅魂息教应离抓了个正着。
“玄墨?”应离抬手抹了把满头满脸的水,“是你吗?”
那人也不说话,就是安安静静地拖着她,应离用来蓄力跃上瀑布的轻身术已经在刚才相撞的瞬间耗尽了,现在是这个人用轻身术托着她。
把眼眶里的水气擦掉,应离终于抬头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
明渊?!
应离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要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她明明就是为了明渊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子。
兴许是唯梦闲人不梦君的缘故,应离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明渊的样子,只是靠着一抹残影存活了,如今对着这张脸她才发现,原来她一秒钟都不曾忘记过明渊。
她几乎当下便反应过来,这不是明渊,明渊的眉眼没有那么锋利上挑,嘴唇没有这么刻薄,下颌的线条还留了点少年人特有的圆润弧度。
这不是明渊真正的模样,明渊的脸上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眼前这张脸不过是低劣的假冒伪劣产品。
这是玄墨的诡计,他怀疑自己了。
容不得应离细想对策,她既然已经喊出玄墨的名字,那就顺着往下说:“玄墨,你是用腻上一张脸,所以换了副新面孔吗?”
这话说完,玄墨那头就陷入了另一种更诡异的沉默,和之前试探性的沉默不同,玄墨这是陷入了真正的无语。
应离对着冒牌货的脸没什么好怀念的,她甚至越看越觉得和明渊一点点都不想,明渊身形更清瘦,气势也从来温煦如和风,从来不会散发出这么凛冽的气势。
应离对着玄墨露出欠打的假笑,心里暗暗将玄墨骂了一通,玄墨知道明渊对明离有多重要,所以才会用这张脸来试探。
这无可厚非,甚至还谈得上急智,可惜在应离看来这手段还是下作了点,什么试探的手段不能用,非要拿故人的音容笑貌试探。
越想越气,应离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是嫌上一张脸太丑不要了吗?”她笑眯眯地歪了歪头,“我也这么认为呢,还是这张脸好,显年轻。”